《玫瑰与烟枪小说全集》

第6章

苏言又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说：“你看你，怎么跟我这么客气。”
顾青榆和他是高中同学，顾青榆高中是在江州上的，她是转校生，恰巧被安排到跟苏言做同桌，两个人也是那会慢慢熟悉起来。
不过顾青榆年纪比苏言小三岁，她高中是跳级上的，也是全班年纪最小的。
苏言那会就对她很照顾。
高考结束后，顾青榆跟着父母又出国上学，和苏言没再见面，但一直有联系。只要她回江州就会跟苏言见面吃饭，叙叙旧，这么多年关系一直不错。
苏言一开始不知道她跟霍黛是表姐妹，还是霍家出事之后他才知道。
顾青榆淡然一笑，落落大方，“不管结果怎么样，苏言，我都欠你这份人情。”
“行了，好说歹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何况聿寒和霍黛……”
苏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顾青榆心知肚明苏言要说什么，仔细思索了一阵，说：“我不反对黛黛谈恋爱，要是真遇到了喜欢的人，想和他在一起，我是支持黛黛的。不过，墨先生和我妹妹的差距太大了。”
她拿苏言是朋友，才会跟苏言说出真心话。
苏言这么一听，顿时寒毛竖起，登时替墨聿寒捏了把汗。
“青榆，我和聿寒是发小，其实聿寒的为人和品性我能做担保。”苏言那叫一个慌，赶紧帮墨聿寒说点好话。
“我明白，但不代表他适合和黛黛在一起，这点我持保留意见。”
苏言哂笑：“我明白了。”
苏言没逗留太久，接到医院电话有个紧急手术需要他做，他便赶紧回医院了。
回医院路上，苏言还是给墨聿寒发了微信。——别说兄弟不帮你，霍黛生病了，在家休息，下周是她父母的忌日。
……
霍黛在床上躺三天，骨头都软了，状态还是很差，烧是退了，但她气色很差，说话都没力气。
要不是要去墓ᴊsɢ园，她估计又在家躺一天。
奶奶年纪大了，霍黛不让奶奶跟着去，和姐姐一块去墓园。
一大早起来，天气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车程得有两个小时，到了墓园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整座墓园仿佛被一团水雾环绕，画面变成灰色，没有生气。
霍黛怀里抱着一大捧水仙花，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她跟在顾青榆身后，来到父母的墓碑前。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你们。”
霍黛今天穿了条白色的裙子，身形消瘦，生病初愈，脸色不算好看，原本肤色就白，现在是完全没有血色，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把花放在墓碑前，霍黛凝视墓碑上的名字，上边刻着她父母的名字——霍偿安与沈挽柔之墓。
雨势淅淅沥沥的，打在深色的墓碑上，一下子浸湿了摆在墓碑前的水仙花。
“舅舅，舅妈，我是青榆。你们不用担心黛黛，我和妈妈还有爸爸都会照顾好黛黛的，外婆身体最近不太好，所以没能来看你们。”
霍黛撑着黑色的伞，和她身上的白色裙子形成鲜明对比。
顾青榆走开一会儿，让霍黛单独待一会。
顾青榆没有走太远，她不放心黛黛，站在一旁，视线没有从霍黛身上离开过一厘一毫。
霍黛站在父母的墓碑前，许久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抚着墓碑上父母的名字，指尖触感冰凉，没有温度，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进无尽的深渊。
“爸爸妈妈，对不起，整整三年没有回来看望你们。”
霍黛蹲着，黑伞完全将她挡住，她的裙摆被染上了水渍，冰凉的雨水滴在手上，很快她的手完全湿了，她却浑然不觉，小声和爸爸妈妈呢喃，仿佛他们还在，她还能在他们膝前撒撒娇。
“真的对不起，我好没用，不能帮你们讨回公道，爸爸妈妈，我还是不够厉害，不能给你们争一口气。”
“爸爸妈妈，希望你们在天上保佑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你们蒙受不白之冤。”
她垂下眼睫，肤色苍白犹如一张白纸，没有血色的脸，许久，攥紧手指，任由指甲深陷掌心，她才缓缓开口，仿佛做出承诺一般：“等我给我们家讨回公道，我就来陪你们，对不起，原谅我以前乖张任性，没有乖乖听话，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垂下的眼眸里，一片死寂，灰败，没有生机，她开口，语调超出平时的沉静：“你们再等等我，等我讨回公道后，我就来陪你们。”
“你们再、稍微等等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与此同时，墓园外的停车场，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进来停稳，偌大的停车场，现在就两辆车。
墨聿寒从车里下来，撑着黑伞，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水花四溅，他浑然不觉，戴着菩提子串的手撑着伞，任由淅淅沥沥的雨珠打在黑伞上。
他抬头朝山状的墓园看过去，隐约看到远处穿着白色裙子打着黑伞的两个人影往回走，其中一个就是霍黛。
山色雾气很重，雨势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走到停车场，霍黛赫然看到站在旁边的墨聿寒。
他撑着黑伞，白衬衫黑色长裤，沉沉的目光穿越雨势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霍黛先垂了垂眸，移开了视线。
墨聿寒抬腿几步便到霍黛跟前，他个子很高，带给她沉重的压迫感，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墨先生。”顾青榆出声叫住墨聿寒，“不好意思，让一下。”
墨聿寒没让，视线紧紧锁定在霍黛身上，这段时间没见，她瘦了很多，身形也是消瘦不少，整个人的气质清清冷冷的，还透着一股淡漠的疏离感，好像和他不熟。
墨聿寒没说话，讳莫如深，瞳色也是很深。
“姐姐，没事。”霍黛出声，声线沙哑，她伸了伸手，眼神湿润发沉，没有了光，整个人黯淡了许多。
顾青榆没说什么，但还是担忧看了霍黛一眼，警告似的提醒墨聿寒：“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墨先生。”
墨聿寒垂眸，眉宇拢着，唇角绷的很紧。
片刻后，霍黛上了墨聿寒的车，坐在副驾上，身上微凉，裙摆彻底湿了，湿腻腻贴着皮肤不太舒服，她没系安全带，车里开着暖气，冷热交替，她打了个颤栗。
墨聿寒上了主驾，和她距离很近，他侧过身看着她清瘦的冷淡，乌黑的长发柔软垂在肩头，她穿的白色连衣裙，让人觉得干净又美好，不经意间却又露出一种易碎感。
特别是现在。
墨聿寒忽然有种感觉，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察觉到这一点，墨聿寒的脸色冰冷无比，周身气压更是低的可怕。
霍黛迟疑开口：“小叔叔，您身体怎么样？”
她的声线还是很沙，好像生病没好。
墨聿寒从前边置物架摸出一盒烟，他舌尖顶了顶腮帮，又把烟盒放回去，随意扯开衬衫衣领的纽扣，动作幅度很大，又劲又透着一股戾气。
“你还会关心我。”
话里更多是对自己的嘲讽。
霍黛低了低头，眸光湿润，“对不起。我那天没去医院，食言了。”
车里气氛微妙起来，不说话时，车内静的只有引擎的声音。
墨聿寒咬了咬后牙槽，仿佛在克制什么，“黛黛，你是不打算理我了？”
“不是。”
“那是什么？”
墨聿寒侧目，眸子黑沉。
在他的注视下，霍黛一阵阵发紧，睫毛轻颤，“小叔叔，我很抱歉。”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霍黛紧了紧眉头，“我可能给不了小叔叔想要听的话。”
她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嗓子眼堵得厉害。
话音刚落，墨聿寒脸色彻底冷淡下来，锋利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仍然是紧紧盯着她，她却不敢正眼看他。
“你是打算和我结束？”
霍黛没说话。
“你要判我死刑。”
墨聿寒声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比外边的雨水还要冰冷刺骨。
霍黛哽咽了一下，声调缓慢，“小叔叔，我们可能维持以前的关系比较合适。”
那天在医院，司然跟她说的话历历在目。
她不能影响到墨聿寒，她不想墨聿寒变成江州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不能让他被圈里人看不起。
包括墨奶奶还有墨施。
墨聿寒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下颌，指尖用力，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他，他的手很用力，捏的她疼的皱眉，眼眸渐渐染上一层水雾，看着水光诱人。
“所以你躲我这段时间是为了铺垫如何拒绝我？”
霍黛被迫对上他的视线，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收紧，缓慢开口：“这就是我的答案，小叔叔，我给你的答案是——我们不合适。”
当年他也是这般拒绝她。
说的也是不合适。
虽然之前他解释过，是她年纪小，他那会才拒绝的。
墨聿寒自嘲一笑，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不合适？”
霍黛心跳跳的更加剧烈，她有想到墨聿寒不会轻易答应，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和他拉开距离，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对彼此是最好的。
她很后悔，当初不该和他纠缠那么深。
不至于现在要割舍会如此痛苦。
那种刻骨铭心的疼。
霍黛点头，“是的，小叔叔，我们不合适。不管是年纪还是阅历，哪一方面都差的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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