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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把前夫哄进怀林玉禾谢书淮全文小说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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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蟾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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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老爷,广陵郡太远了。”

陈瑾湛低声道:“那也比,在这许阳县一家家找大夫强。”

主仆俩不敢停留,健步如飞往门口小跑而去。

谢书淮耳力向来极好,他坐的位置靠窗,把两人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他快速出了书堂跟了上去,叫住了还没出门口的陈瑾湛。

“夫子且慢,我知道有一人,定能救你家令郎。”

陈瑾湛晓得他不是冒失之人,没有任何犹豫,相信了他的话。

马车驶到红叶村路口,福安从车内把小郎君小心翼翼抱出来。

从身量上看,这孩子应当五六岁,和运姐儿一般大。

谢书淮在前面带路,福安抱着孩子跟在谢书淮身后,两人都有功夫脚力也快。

陈瑾湛和管家严叔根本追不上两人。

谢书淮把人带到季大夫家中,从他小徒弟口中得知,季大夫去了他家。

谢书淮眼中骤然涌起一抹忧色,拿起季大夫常用的那个大药箱。

从福安手上接过小公子,健步如飞从小路往他家赶。

这时,福安才震惊发现,谢书淮身上的功夫丝毫不逊色于他。

*

季大夫给林玉禾诊脉后,告知两人,她肚中的孩儿无碍,她本人是中了热。

交代崔氏熬了些解暑的凉茶喝喝就行。

崔氏听说季大夫还没用午食,熬好凉茶后,又给他煮了碗汤饼。

谢书淮抱着小公子赶到家中时,季大夫一碗汤饼还没吃完。

谢书淮先看眼西屋,没啥动静。

又见自己娘亲和季大夫唠着家常,才把手上的小公子抱到季大夫跟前,

“季伯,这位小郎君误食了毒菌,烦请你救救他。”

猛地看到谢书淮抱回来一陌生孩子,崔氏和季大夫都是一惊。

尤其是季大夫,他看这孩子的嘴唇都已经泛黑。

知道不能再耽搁,拉过孩子的手腕,正欲给他诊脉时。

一抬眸,就看到院中的福安。

他脸色突变,冷声道:“老夫不给官家人看病,抱走。”

谢书淮知道这老头的脾气古怪,看病救人完全看心情,忙解释,“季伯,他不是官家子弟,是我夫子家的令郎。”

“还请,季伯莫要拖延。”

季大夫呼哧一下起身,语气又重了不少,“你休要来糊弄老夫,我走南闯北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这侍卫一看,从前就是行伍之人。不是身份显贵的官家人,区区商贾岂会请得动他。”

福安看这人不好相处,正想带他的小主子。

可季大夫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世,便猜到,眼前这个老头理应有些真本事。

他欠身抬手一礼,“大夫,你看不惯在下,在下离开此处就是。小公子他什么都不知情,还请你大人大量为我家公子诊治。”

在这个气氛凝重的节骨眼上,陈瑾湛和管家气喘吁吁赶来。

季大夫一看陈瑾湛那身衣衫和儒雅中带点疏离的气势,更加断定他的身份。

火气噌地一下卷到他的天灵盖,也不与他们废话,背起药箱就要走。

谢书淮忙伸手拦住,“季伯,今日是书淮特意带他们来的,你就当是帮帮书淮吧。”

季大夫在村中,不愿与人多打交道。

他对谢书淮特立独行,不巴结众人的性子极为欣赏。

谢书淮对他也十分尊敬,不像村中那般对他时常无礼。

两人有种惺惺相惜的默契。

平日谢书淮只要有难事,说一声,季大夫都不会置身事外。

但今日,他连谢书淮的面子都不顾,看来对当官之人的厌恶也是达到了顶点。


他沉静的双眸中微微一缩,眼底涌起一道锐利的寒光。

思忖瞬间后,对阿柱说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我来解决。”

他人还没抬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回去告诉她们莫要担心,你们掌柜无事。”

阿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根本不相信谢书淮的话。

若不是知道他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还以为他在吹牛。

夕阳西沉,天色渐暗。

闵老爷自家铺子出来了后,也没上马车,而是心不在焉漫步在灰暗的街道。

近日家中因长子出了事,他整日忧心忡忡。

好在他还有个争气的庶子,今年刚中秀才,是个读书的料。

想到这里,他又放宽了几分。

这间铺子离闵府也近,走不了几步就到了,他就当散散心。

不知不觉走得有些远了,竟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口。

他自己心中有火,把身边的老仆一顿臭骂。

骂骂咧咧要出巷口时,一黑影不知何时已拦住了他们面前。

来人戴着斗笠,一袭长衫,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何人?敢来拦我的路。”

“晚辈并非要拦路,而是有几句话想告诉前辈。”

“折远兄的案子告到衙门,到最后两败俱伤的,可是前辈你们闵家。”

闵老爷当即否认并呵斥。

“你究竟是谁,竟说些无稽之谈。”

“我儿如今那副样子,我就算拼了老命,也绝不会放过凶手。”

斗笠的男子淡淡一笑,笑声很轻,却还是很清醒地传到闵老爷耳朵。

“你们若真想让凶手伏法,就不会把证人藏起来。”

闵老爷恼羞成怒,大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黑衣人回道:“折远兄的好友。”

尾音的‘好友’二字咬的很重。

听到来人是自己儿子的友人后,闵老爷并没放松警惕。

“既然是我儿的友人,就大方报出身份来。”

面对质疑,黑衣人语气平和,听不出一丝恼怒,“晚辈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你们闵家此次用错了方法。”

“如今的知县大人,他要政绩不要银子,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你们把这漏洞百出的罪名,硬按到林玉平头上,他害人的动机实在太过牵强。”

“知县大人顺藤摸瓜查下去,到时林玉平没罪。你们闵家藐视大晋律法,谎报案情,就这两项罪责一顿杖刑自是少不了。”

“这杖刑是打你,还是打折远兄。”

“若是这些前辈都不愿顾忌,那府上二公子的前途,前辈也不在意吗?”

“前辈,你们究竟想要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晚辈的话言尽于此。”

闵老爷一脸后怕,脚步踉跄,要不是他身边的仆人扶着,只怕当即就会栽倒下去。

他强装镇定,“我……为何要信你的话。”

黑衣人步子一顿,“信不信随你,于晚辈而言,又没有任何损失。”

等闵老爷惊吓中回过神来,那人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若不是方才字字句句说中要害,闵老爷还以为是自己的一场梦。

他们把此罪按在林玉平头上,就是想强逼林家促成林玉禾与他儿子的婚事。

闵折远得不到也要毁掉的心理作祟,想让林玉禾陪着他一起下地狱。

闵折远重伤后,彻底成了个瘫子。

他性情大变,即便对他那个外室也不再宠爱。

日常打骂他身边的佣人。

闵老爷从小就溺爱惯了他这个长子,让闵折远养成想要的东西都一定要得到的习惯。

闵折远对林玉禾倒没什么情义,就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接受不了。


浓密的树木遮住,不到对方的眼前,是看不清何人的。

摘了两大束野花绑好后,林玉禾顺带也捡了些柴火捆起来就提着回家。

还没走几步,身后一阵响声,就见一人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吓得远姐儿差点大叫出声,林玉禾看清来人忙捂着运姐儿的嘴。

是木匠家的大丫,也是上次林玉禾送月事带的那姑娘。

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放下背篓。

从背篓底下翻出几条鱼来,她选出两条最肥美地递给林玉禾。

林玉禾不愿收,她就塞进林玉禾捆好的木材里。

也不等林玉禾说话,背起竹篓就走。

林玉禾不敢大声呼喊,怕被她娘知道了,回去只怕又是一顿打。

木匠和村长是堂兄弟,这姑娘是村长那一大家的。

之前帮她只是看她可怜,私下也不愿多与她接触。

看她穿的鞋子都湿了,林玉禾猜测,她应当是在山下的河里抓的。

回到家中,崔氏已经在做午食了。

看到林玉禾提回来的鱼,好奇道:“哪里来的鱼。”

运姐儿神秘一笑,“舅娘买的。”

林玉禾把一条放到水桶里养着,另一条准备午食就吃。

这鱼大,清蒸味道反而不好。

她把鱼洗净后,切成均匀的小块,又用盐巴腌制起来更入味。

崔氏本欲炒腊肉,一看有鱼,又把腊肉挂了起来。

庄户人家都是这般节省着过的。

她用素油炒了大盘菜豆。

林玉禾则开始做她的酱烧鱼块。

先把鱼块煎成微黄,再加水并倒上佐料。

新鲜的鱼,林玉禾佐料又放得齐,味道很香。

崔氏和运姐儿伴着汤汁,都多吃了两碗黍米饭。

三人吃好饭食。

林玉禾带着远姐儿去给谢书淮送饭。

到书院时,陶钵还是热的。

林玉禾让运姐儿送了进去。

许多孩子们都认出了林玉禾,都问她为何今日不卖小食了。

林玉禾只好谎称有事耽搁了。

学子们还是不愿放弃,叮嘱让林玉禾明日早些来。

这倒让她有些意外,本想着自己不来,其他红叶村的小贩们生意就能好不少。

不想学童们,还在念着她的江米饭。

今日运姐儿出来得早,和两门丁闲聊几句后。

林玉禾拉着运姐儿离开了书院。

她们穿过一段小路,正走到红叶村的大路口时。

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们跟前。

车帘一掀,只见从马车里出来一袭华服的年轻公子。

林玉禾脸色倏地变白。

这年轻公子,正是让林玉禾恶心的闵折远。

他几步来到林玉禾跟前。

优雅地把折扇一抖,温和笑道:“玉禾,你要退婚总要说个理由吧。”

林玉禾把运姐儿拉到自己身边,捂着她的耳朵,只留了个侧面给闵折远。

冷声道:“闵公子请自重,奴家的闺名不是你能唤的。”

闵折远听后,哈哈大笑道:“自重?”

“何为自重,林姑娘你怀着前夫的孩子与闵某订婚,叫自重。”

林玉禾不想与他多言,出声打断,“这些和闵公子无关,聘礼也退了,闵公子没有任何损失。”

话落,拉起运姐儿就要走。

不想,闵折远却伸开手臂,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林玉禾大怒,疾声厉色起来,“滚开。”

“林姑娘,何必动怒,闵某只想和姑娘好好说说话。”

起初,闵折远只想找个稍微有点身份的女子当正妻。

商户人家的姑娘,他还是有些忌惮,怕日后对他那外室不好。


听到争吵声,崔氏从自己房中走了出来。

看到林玉禾泪流满面大步走出谢书淮的东屋。

担心她肚中的孩儿,不由得训斥起自己儿子,“淮儿,你这是做什么。”

“季大夫的叮嘱你忘记了吗,她肚里还怀着你的孩子,这两日又担心你的身子。”

“她进东屋,也是为了照顾你。”

谢书淮眼神恍惚,失神片刻阖眼压下眼中复杂的情绪,又重新躺回床上。

他手上依然拿着冰凉的帕子,屋内还留有林玉禾身上淡淡的香味,丝丝缕缕扑向他。

崔氏看他衣衫敞开着,还以为他热。

“淮儿,你人发热,衣衫都潮了。”

“娘去给你烧热水,你洗个澡,换身单衣。”

谢书淮背对着崔氏,回了句,“娘,孩儿不想洗澡,也不想换衣,你先出去吧。”

次日,谢书淮不但退了热,也不咳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林玉禾气归气,该吃的饭一顿没缺,该做的一事一样也没少。

就是不往谢书淮跟前凑,也不和他说话。

早食不久,李云萝带着冬月又来到谢家。

冬月手上提着两个包袱。

崔氏热情把人迎进屋中,冬月打开包袱,包袱里装着一家人的夏衫。

运姐儿高兴得跳了起来,“云萝姑姑你真好!”

闻到李云萝身上香香的,运姐儿小心翼翼说道:“云萝姑姑,运儿用香胰子洗了澡,可以拉你的手了吗?”

李云萝神色一僵,看了眼门口的谢书淮,当即弯下身子,把运姐儿抱进怀中,柔声道:“运儿真香,姑姑不但要拉手,还要抱一抱。”

运姐儿高兴极了,逗得嘿嘿直笑。

谢书淮嘴角微扬,脸露柔色。

李云萝松开运姐儿,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眼含羞涩,“书淮哥哥,这是云萝亲手绣的,端午节那日忘记给你了。”

这一幕,正好被西屋出来的林玉禾看到。

她目光一黯,又转身折返了回去,把门轻轻关上。

把自己隔绝在这一隅之地。

李云萝脉脉含情。

谢书淮一脸柔情。

两情相悦说的不就是两人。

亲眼看见自己前夫爱慕别的女子。

说不痛是假的。

酸楚的泪水,滚落脸颊。

片刻后她忽而一笑,自言自语替自己打气,“林玉禾,不要伤心,不是还有半年吗?”

“就算谢书淮最终娶了李云萝,你也努力了,就当还完了往日对谢书淮的亏欠。”

抹干眼泪,她重振精神,从箱子里拿出一匹棉布,开始给肚中的孩子裁剪衣衫。

这棉布还是她出嫁时,她娘亲给她备的。

说这布柔软又透气,给孩子做衣衫正好。

她缝制衣服的手艺不佳,就按照星姐儿刚生下时的衣衫裁剪,就简单多了。

她专注着手上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声音渐渐没有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运姐儿欢快地小跑了进来。

她一身新衣,在屋内转一圈后,问道:“舅娘,我的新襦裙好看吗?”

林玉禾抬起眼眸,停下手上的动作,回道:“好看,运儿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运姐儿高兴地坐到床边,歪着头正色道:“那舅娘你下次去星儿姐姐家也带上我吧,我就穿这件新衣可好?”

林玉禾轻揉着她圆嘟嘟的脸颊,笑道:“好呀,只要你外祖母同意,不但星儿姐姐家带你去。”

“下月的庙会,舅娘也带你去。”

“倒时舅娘再给你挽个发髻,佩两朵绢花,那我们的运儿就是小仙女了。”

运姐儿呵呵笑个不停。

屋檐下伫立的谢书淮,听到屋中传出两人欢快的声音,转身进了东屋。

谢书淮身子大好后,趁着书也抄完了,去了趟县城的长卿书肆。

梁掌柜看来人是谢书淮,冷淡的态度随即一变。

把谢书淮请到二楼雅间,还让人看了茶。

“书淮,今日怎么有闲情坐坐,往日拿了书就走。”

谢书淮也不和他客气,直明来意,“云香书院的陈夫子有什么来头?”

梁掌柜本名叫梁有震,是许阳皇商梁家的小公子。

此人性格古怪,不愿接手家中生意,更不愿考取功名入仕。

平时身边也没什么好友,若是有兴趣爱好的,那又另当别论。

此人虽没功名心,但对大晋朝廷,市贾,江湖中的事情了如指掌。

他不愿与人深交,最喜欢做的,便是博览群书和打探各处的消息。

梁父老来得子,对他这个幼子宠溺得很,几乎有求必应。

叫掌柜反倒把他叫老了,他和谢书淮同岁,今年十九。

他十五那年溺水,被谢书淮所救。

此后,两人便熟络起来。

听谢书淮提正事,梁有震收起了玩闹的心情,郑重说道:“此人有些来头,是太子太傅孟尚嵘的女婿。”

谢书淮听到和林玉禾说的一模一样后,整个人猛地僵住原地。

如墨般沉静的瞳孔明显缩了下。

梁有震没注意谢书淮的变化,自顾自说着:“他昭德二十年进士及第,曾做到工部郎中,或许是看不惯朝中的勾心斗角。”

“他夫人病逝后,也就是孟大人的长女,便辞了官职带着小儿子回了老家广陵郡。”

“只怕得让太傅大人大失所望,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这个女婿却辞了官职。”

梁有震对他口中的孟大人颇有些崇拜,此人为官清廉,愿意为寒门学子发声。

也算是朝中的一股清流,若不是他极力维护太子参与到了党权相争。

在梁有震这里也算是个完美的官吏。

“后来云香书院山长多次想请,陈瑾湛才愿意到书院任教,专门教授落榜学子。”

“云香书院这两年,中榜的学子多了不少,离不开他的功劳。”

后面这些信息,谢书淮早从祝锦文口中听到过。

梁有震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怎么,你想进云香书院?”

“嗯。”

梁有震吃惊道:“往日你可没这个打算。”

“现在有了。”谢书淮也不隐瞒。

“云香书院的束脩可不低,我给你备银子。”

“到时你空了,给我留一幅画就行。”

梁有震知道谢书淮并不富裕,却很少向他求助。

暗道,谢书这次终于向自己开口了,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

不想,谢书淮却说:“多谢!先不用。”


看到谢书淮,林玉禾心中微暖,满眼喜色。

她缓缓走到谢书淮跟前,时隔多年,她终于能和他面对面了。

再也不是她的魂魄跟着谢书淮转。

谢书淮既看不到她,也触碰不到她,更不知道她的存在。

林玉禾痴痴看着谢书淮,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她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人的节奏。

唢呐也不吹了,谢书淮脚步一停,后面的娇夫,喜娘以及抬嫁妆的一大路人都伫立在原地。

气氛安静下来,林玉禾瞬间清醒。

“你要娶李云萝,你……喜欢她。”

谢书淮眼中没有一点留恋,厌恶地后退两步,果断回道:“是!”

他长得好看,就是一双眼犹如寒潭冰冷彻骨。

林玉禾心口一阵痛意再次袭来。

心道,这点倒是不假,两人从小就定了亲。

若不是谢家出了事,大抵也没她什么事。

后来谢书淮多年不娶,等的不就是李云萝吗?

李云萝一和离,他就把人娶了回去。

听到谢书淮直白的答案,林玉禾嘴唇微张,事先想好的说辞,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路人,几乎都认识林玉禾。

往日她和谢书淮大婚,也是他们迎的礼。

众人对林玉禾更是唾弃不已。

看她缠着谢书淮,喜娘第一个不答应。

她不管不顾走到林玉禾跟前,把她往旁边一扯,大声道:“林娘子,这可是喜事,有何事等过了今日再说。”

“耽误了吉时,是要遭报应的。”

后面的轿夫和众人,也开始出声催赶挖苦林玉禾,此事不成,他们可没银子拿。

“还不快些让开,哪有这样脸皮厚的人。”

“朝三暮四妇德有亏。”

“李家的姑娘,比她强多了。”

林玉平是个宠妹的主,最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妹子,出声阻拦:“我妹妹清清白白,尔等,休要辱她。”

“再出言不逊,我的拳头可不饶。”

林玉平身子健壮,挽起袖子就要干架。

谢书淮无视兄妹俩,直接踱步离开。

林玉禾不慌不忙,在他身后再次开口道:“谢书淮你等等,今日我不是来拦你的。”

“只想替我腹中的孩子问问,你还要不要他?”

谢书淮脚步一顿,悠悠转身,“何意?”

林玉禾趁此走到他跟前,抚上自己的小腹,柔声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肚里的孩儿,一身脏污问我为何不要他。”

说到最后,林玉禾已经泪流满面,眼中尽是悔恨。

谢书淮清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破绽,他目光一转,看向她的小腹。

“我今日来,就是想问你一声,肚里是你的孩子,你还要吗?”

谢书淮没出声,后面的人又开始起哄。

“谢郎君,莫要听信她的谎言,她和闵家都定了亲,如何还会留着孩子。”

“对呀,一定是诓骗你的。”

林玉平大声呵斥道:“有没有诓骗,找个大夫一查便知。”

“把大夫找到,吉时早已过了,你们这兄妹安的什么心。”

众人吵闹间,谢书淮走到一挑扁担的老人跟前,恭敬道:“季伯有劳了。”

季伯是红叶村的赤脚大夫。

红叶村人人排斥谢书淮一家,往日谢书淮没有功名在身时,时常刁难。

后来谢书淮考中秀才,又中了举人,村中人才有所收敛。

今年落榜后,村户们又开始幸灾乐祸,编排起谢家的不是。

这帮忙的人都是谢书淮在外村找的。

只有季大夫,是自愿来帮谢书淮挑礼。

季伯见谢书淮开了口,微微颔首。

林玉禾也相当配合,主动伸手让季伯诊脉。

片刻后,季伯笃定开口:“林娘子没说谎,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下众人彻底没了声。

谢书淮沉默一晌,对众人欠身一礼,“诸位,李家的亲不接了。”

“答应各位的酬银,分文不少。”

喜娘气得直跳脚,“谢郎君,你可想好了结果,我看你如何向李家交代。”

“此事,我自会去向李家谢罪,还望婶子先去知会一声。”

众人心中再愤愤不平,也做不了谢书淮的主,拿着银两自动离去。

谢书淮一言不发,转身回家。

林玉禾兄妹俩跟在他身后。

谢书淮家住在村中西南角,穿过村子时,惹来村中人人围观。

回到熟悉的泥墙小院那刻,林玉禾迷茫的心才安定下来。

家中的宾客寥寥无几,除了谢书淮的母亲崔氏和侄女运姐儿以外。

便是村中少有几户和他们家有点来往的村妇,她们在灶房里帮衬着厨子。

院中装饰喜庆,墙上贴上了大红的喜字,屋檐下挂上了红色灯笼,门帘也换上红布帘。

比她和谢书淮大婚那时还要隆重。

崔氏看到自己儿子带回来的人是林玉禾,一脸气愤哆哆嗦嗦道:“谁让你把她带回来的,今日可是你和云萝的大婚。”

林玉禾立在原地,神色愧疚喊了声:“娘!”

崔氏当即呵斥,“我不是你娘,你走。”

林玉平心疼自己妹妹,这才说出实情:“表姨,禾禾她肚里的孩子还在,那可是书淮的亲骨肉呀。”

崔氏震惊不已,许久没再说一句话,大概也明白了自己儿子的决定。

谢书淮并没多作解释,拿出谢礼发给帮忙的几人。

片刻间院中的外人,搬着自己的桌子条凳走得干干净净。

等外人一走,谢书淮脸色铁青对林玉禾冷声道:“生完孩子,马上离开。”

“我的房间也不准再进一步。”

犹如当头一棒打得林玉禾整个人都蒙了,原来谢书淮根本就没想与她和婚。

那她留在谢书淮的身边只有半年。

是她自己活该,她没得选择。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哪料脑中一激灵,她想到生完孩子,还得给孩子喂奶,至少也得一两年。

她李云萝能等那么久。

按捺住心中欣喜,点头答应下来。

林玉平看不过,想反驳两句,林玉禾急忙拦住。

谢书淮从房中出来后,已换下了他那身红衣。

看他要走,林玉禾轻声唤道:“相公……”

话没说完,被谢书淮厉声打断:“住口,你我早已不是夫妇关系。”

林玉禾柔声道:“那我叫你书淮哥哥,你就成了孩子的舅,你是孩子的爹,我只能叫你相公。”

“私下叫相公,外面……”

不等林玉禾啰唆完,谢书淮已拂袖而去。


陈瑾湛看出了这大夫的性子,恭敬开口,“烦请老人家,救救吾儿。”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季大夫一听这熟悉的语气,脚步迈得更快了。

大家无计可施时,从西屋出来的林玉禾开口说道:“季大夫你慢走,只是你记性不好,千万别走错了路。”

众人气愤不已,此时林玉禾还能袖手旁观说风凉话。

尤其是谢书淮,他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好似在说,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

季大夫心中正窝火,转过身来训斥道:“林娘子你莫是吃醉酒,净说胡话。”

“老夫记性好得很。”

林玉禾微微一笑,从廊檐下走到院中,冲陈瑾湛屈膝施了一礼。

继续回季大夫的话,“那前两日你在市集救了个女娃,她爹爹还是衙门的官差,也是当官的,季大夫你忘了。”

“那官服明晃晃地穿在身上。”

“人家只给你打了壶酒,你连诊银都不要了。”

“我看这位先生,文质彬彬好赖话都说尽了,你不愿给小公子看。”

季大夫脸上有了些窘色,气道:“那人家是个小官差,能和他们比。”

“能不能比我不知道,只知道你给武官看病,却不给文官看,不就是欺软怕硬的。”

“你自己定的江湖规矩,自己破了,我们旁人还能说什么。”

“若是春婆知道了……”

季大夫老脸一红,忙呵斥,“行了行了,你快些打住吧,我看就是了。”

林玉禾从春婆那里,听说了这季大人的性子,你越是顺着他来,他越拧巴。

干脆说些他不爱听的,或许还能改变想法。

季大夫年少离开红叶村,声称要到外面去闯荡一番。

不顾爹娘的反对,和青梅竹马春婆的挽留。

一意孤行在外多年不回,等在外面事事不顺一心归家。

家中爹娘早已不在,青梅竹马也成了孩子他祖母。

他也厌倦了外面的尔虞我诈,守着爹娘留下的主屋。

靠着手艺带着从外面捡回来的小徒弟度日。

春婆老伴去世多年,季大夫想再娶春婆。

春婆对季大夫怨,不愿答应。

季大夫也不放弃,趁着给春婆家中犁地时,或春婆一人上山割草时,总会跟上去哄着她说话。

林玉禾在山中碰到过几次。

春婆性子好,和崔氏也有来往,上次谢书淮和李云萝的大婚。

她主动到他们家帮忙,才有了后来,季大夫愿意去抬嫁妆的后续。

季大夫虽性子不好,医术还是了得。

只给小公子服了颗药丸,又含了片草药。

片刻后,小公子便如数吐了个干净,嘴唇也变成了正常色。

睁开了眼,语气虚弱唤了声,“父亲。”

陈瑾湛眼中依稀有泪,把自己儿子牢牢抱在怀中。

安抚好他儿子,又抬手向季大夫施礼感谢。

季大夫理都不理,也不说药方,刁难地拿出几味药来。

让陈瑾湛的人,自己去药房按这几味药买一副熬水喝。

走时,还忍不住剜了几眼林玉禾。

林玉禾却笑嘻嘻道:“季伯,过两日我煮春笋炖腊肉,到时给你送些。”

这时季大夫黑着的脸,才稍稍有了点笑意。

小公子也算是有惊无险,陈瑾湛向谢书淮一家,尤其是林玉禾感激不尽。

当陈瑾湛的目光看向林玉禾时,有了瞬间失神,好似透过林玉禾再看另一人。

直到谢书淮轻咳一声,走到他面前,隔开了陈瑾湛的视线。

他才回过神,“书淮这位娘子是?”

陈瑾湛只让福安调查了谢书淮的身世,对他的感情之事并不了解。


晚上,谢书淮就热了中午没吃完的鸡汤和粽子。

此时一家人,坐在桌案上用饭食。

运姐儿连吃两个粽子后,还想再要。

崔氏忙阻止,“运儿乖,不能再贪吃了,江米不克化。”

运姐儿放下手中的果仁粽,目光有些不舍。

看到谢书淮吃的是林玉禾包的素粽,高兴道:“还是舅舅最好,知道我爱吃云萝姑姑包的粽子,都留给我明日吃。”

崔氏有些心神不宁,她放手上的筷箸,看向一侧专心吃饭的谢书淮。

“淮儿,要不你去路口看看,她说过今晚会回来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的安危娘倒不怕,就是担心她肚里的孩子。”

谢书淮背着光,神色不明,慢声道:“她是否归家与我无关,娘也无需费心。”

话说林玉禾不是不回谢家,而是走不开。

林有堂和曲姨娘突然上门来,林玉平这个儿子再有意见,饭食还是要煮一顿。

今日又是端午。

吴氏心疼林玉禾怀着身子,不愿让她进灶房帮忙。

她就留在正厅,听她爹和林玉平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她伯外祖父家生意做大了搬到广陵郡的事。

语气中的羡慕之词,溢于言表。

林玉平很少说,只是偶尔问一句。

曲姨娘也没打算去帮吴氏,坐在正厅嗑着瓜子。

方氏死后,她被抬为正室。

林有堂被她治得服服帖帖,家中一切都是她做主,装都不愿再装。

目光时不时往林玉禾身上瞟,看她穿着愈发寒酸,心中幸灾乐祸的不行。

随后又想到她们兄妹俩擅作主张把闵家的婚事退了,她没捞到一点好处,又气得很。

曲氏本打算把自己亲侄女嫁到闵家,可知道闵折远的娶妻的真正目的后,转身就把林玉禾推进那个火坑。

听林有堂没完没了说着闲话,曲氏一记嗔怪的眼神扫向自己相公。

林有堂这才把话题转了回来。

“平儿,看你陈粮也卖出去了,为父也放心了。”

“就是你妹妹与闵家的婚事都定好了,你为何不与我商量一声,说退就退了。”

“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林玉平今日心情好,不愿与他吵,轻描淡写回道:“爹,我们如今早分家了,禾禾的事就不劳你操心。”

林有堂见他这般无视自己,声音猛地大起来,“你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你们的爹。”

林玉平嘴角微弯,露出讽刺的淡笑,“是我们爹,却也是后爹。”

“你个孽障,怎敢这么和我说话。”

曲姨娘看着父子俩互不相让,假意起身劝解,“孩他爹,你这是吃了炮仗,好好说话。”

林玉禾却冷冷地看着,不像往日,她爹一发火,她就害怕地缩在一边。

曲姨娘趁势轻言细语哄着她,为此她才那么容易落入曲姨娘的圈套。

看儿子不买账,林有堂又把火气撒到林玉禾身上。

“还有你,好好的闵家不嫁,非要跑回谢书淮家,觍着脸不愿走。”

“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赶紧把你肚里的孽种给我打了,嫁到闵家去。”

“往日你嫁谢书淮我就不同意,都是你娘坚持……”

林玉禾实在听不下去了,反击道:“我娘怎么呢?没有我娘,你能当上里正。没有我娘你能衣食无忧。”

“没有我娘,你此时还是个替人跑腿的老仆。”

林玉禾娘亲方氏出身商户,林有堂往日只是方家的一个伙计。

后来林玉禾外祖父去世后,方家生意也渐渐衰落。

无人为方氏谋一门好亲事,她便带着一笔不菲的嫁妆下嫁给林有堂。

林有堂被自己女儿,不留情面地扯掉了那块遮羞布,恼羞成怒,“住口,你这个孽女……”

他一耳光挥过来,本要打林玉禾,不想林玉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眼神冰冷,厉声道:“我绝不会让你再打禾禾。”

“她说的都是事实。”

正厅的吵闹声,吓得星姐和韵姐儿,忙跑进灶房找吴氏去了。

吴氏听到动静,从灶房走了出来。

看自己一双儿女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林有堂气急败坏又冲门口的吴氏发火。

“你这儿媳也是没用,嫁给平儿多少年了,也生不出个男娃来。”

“你姨娘好心给平儿找个妾室,你还拦着。”

“你有什么资格拦他。”

吴氏被人说中心事,当即红了眼眶,伤心不已。

想要离开,却被林玉平一把拉住带了进来。

他目光坚毅说道:“她是我的妻,她当然有资格拦,妾室是我不愿要的。”

“以后我们一家以及禾禾,你们都无权过问。”

“我的铺子是我娘留给我的,若是爹还想留着最后一点情面,就少来管我家的事。”

“你,你个孽子,你……”

林有堂气得重重落回圈椅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曲氏心中气愤不已,不想这兄妹俩突然转了性子,她的计划又是一场空。

可明面上她还是要装样子的,“平哥儿,你爹爹只是脾气不好,他也是为了你们好。”

“今日,我们就先回去了。”

两人离开后,兄妹俩心情也很沉重。

心中都在庆幸,他们娘亲做了两个最明智的选择。

一是把两间粮油铺子落到林玉平名下,二则让林玉平分了家。

林有堂纳了曲姨娘后完全变了心,他在外面挣的银子全都交给曲氏。

方氏的嫁妆要养一大家子,花销大了方氏填得也差不多了。

林玉禾嫁给谢书淮时,方氏还剩下不到八十两银子的私产。

她那时已得了病,先给林玉禾在红叶村买了块地,也就是谢书淮屋后的菜地,然后又给林玉禾备了五十两银子。

几乎是掏空了她的家底。

后来方氏生病的药钱,都是林玉平在管。

次日,林玉禾回到谢家,只有运姐儿和崔氏在家。

昨夜,崔氏担心了一晚,看林玉禾回来,心中的怨气还没消。

忍不住抱怨两句,“日后,不回来也让人带个口信,你一个怀着身子的人,得为肚里的孩子着想。”

林玉禾心中微暖,“知道了娘。”

看到院中晒着昨日包粽子没用完的江米,林玉禾猛地突发奇想。

“娘,这江米晒了,煮的饭也不好吃,我来做米糕吧。”


还是前后态度差别甚大。

他觉得自己让了步,林玉禾就该乖乖嫁给他。

哪怕他是个瘫子,他也要娶到手。

闵老爷怕他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便依着他。

闵折远的如意算盘就是,只要击鼓报案,衙门都会受理此案。

林玉平被官差们带走,林玉禾害怕无依

为了保林玉平,她定会上门求他,那时他就能让林玉禾乖乖就范。

闵老爷脑中一热,并没想过这些。

那人说的有些的道理,到时不但他闵家名声尽毁,只怕他小儿子的前途,都会受到牵连。

闵老爷瞬间来了精神,对身边的老仆吩咐道:“走,去衙门把这案子撤了,我们不告了。”

老仆人犹豫道:“老爷,大少爷那里……”

“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了,这样我们闵家迟早得完。”

*

林玉平深夜,回到家时。

几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一家人都平静后,林玉禾想问原因,林玉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知道闵家撤了案子。

看到她哥哥平安无事,林玉禾心中当然高兴。

可一想到谢书淮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救的他哥哥时,心中还是暗暗有些担心。

因为林玉平被官差带走一事,铺子的生意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林玉平本想扯开嗓子大喊自己是冤枉的,可又抹不开面子。

眼看过去半日也没人上门。

林玉禾急了,让林玉平拿出家中赊粮的账本。

再唤阿柱驾着牛车,带着她一家一家去上门问礼。

后半日,情况也有了好转。

时不时就有人到林玉平的铺子去买粮油,这一次他们不再赊,都是当即付了文银。

旁边另一家米粮铺子的掌柜娘子还在撺掇。

不料对方当面呵斥,“往日,我们家没米吃时,到林掌柜的铺子是赊了又赊。”

“一直赊到年尾再结账,是那个烂心肠地说林掌柜不是好人。”

“他不是好人,谁是好人。”

“这文诚街,除了他,还有谁会赊给我们这些穷人和老婆子。”

看热闹的人中,也有一些是往日在林记粮铺赊粮食的,他们还欠着林玉平的粮银,听后臊得慌。

也不再起哄,悄悄离开。

有的良心被唤醒,不但来铺子买了粮,还还清了往日的赊账。

第三日,林玉平的铺子才恢复了往日的状况。

早膳后,曲姨娘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林玉平家中。

说是来看林玉平,实则就是来看林玉平的笑话。

林玉禾把她请到正厅。

吴氏不能起身,林玉平又要做生意。

只有林玉禾一人得空接待她。

“平哥儿出来就好,你爹爹昨夜担心得一夜未眠。”

听到这话,林玉禾想笑,若真是担心他哥哥,事发当日就该出现了,不会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林玉禾也不愿接她的话茬,让曲姨娘一人唱独角戏。

后来看实在无趣,曲氏又开始和林玉禾诉苦。

“禾禾,你得多回来看看你爹爹,他近日身子愈发不好,总爱喝酒。”

林玉禾笑道:“姨娘,你和祥儿是爹爹最爱的人,有你们在他身边就好。”

“我们回去也是给他添堵。”

曲姨娘柔声细语拉着林玉禾的手说道:“禾禾,你爹是个好人,只是脾气不好。”

“姨娘,好人是问心无愧的。就像我哥,哪怕进了衙门当夜就能放出来了。”

林玉禾回握着曲姨娘的双手,眼中早已没了往日的清澈,眼底透出几分意味不明。


翌日,谢书淮起身后,到灶房一看,忙碌的不是崔氏,却是林玉禾。

看他穿的依然是往日的粗布长衫,心中纳闷。

李云萝不是给他送了那么多新衣,为何不穿。

谢书淮有些意外,问道:“娘呢?”

“娘说,她人有些不舒服。”

谢书淮向来孝顺,在崔氏门口询问一番,知道她无大碍才回灶房用早食。

林玉禾熬了黍米粥,做了油饼。

这油饼还是吴氏带来的,用井水冰着才没坏。

谢书淮喝了米粥,吃了一个油饼,起身就走。

林玉禾却唤住了他,“午食我们会给你送来,既然去了书院,就静下心来,好好进学。”

而后,也不等谢书淮拒绝,回了西屋。

崔氏和运姐儿起来时,早食已盖在案板上。

崔氏心中欣慰,又担心林玉禾的身子。

“玉禾,今日我吃完药就没事了。”

“日后,书淮的早食,还是我起来做。”

“你好好歇着。”

“娘,我无事。季大夫说了,只要不磕碰就没事。”

“稍后,你不咳了帮我打些杏果,我和运儿去摘些野果,我想做果露。”

“趁着给相公送饭食时,背到书院外去买。”

上次卖凉茶还剩下不少竹碗,不愁没器具装。

“挣的银子,也能多买些肉食,给相公补补身子。”

崔氏笑得合不拢嘴,隐隐又觉得不妥,“那书院的人会不会赶人。”

林玉禾倒不担心,“赶不赶人试试就知道了。”

“书院不能卖,我就去市集。”

听到又能去山里摘野果子,运姐儿高兴蹦跳起来。

她最爱往山里跑了,这几日可把她闷坏了。

运姐儿两口就吃完油饼,提起篮子就走。

林玉禾想起早上,谢书淮依然是一身旧衣,好奇地问道:“娘,李姑娘不是给你们送了夏日的新衣吗?”

“相公为何还穿往日的长衫?”

想起此事,崔氏就是一肚子火,“淮儿全都没要,只留了运儿一身新裙。”

“也不知,他是咋想的,反正日后是一家……”

看到林玉禾还在,崔氏忙住了口。

几人分工合作。

林玉禾同运姐儿摘了满满一篮子香甜可口的野果。

崔氏把屋后的杏子也打落了大半。

果露做法简单,把这些野果洗净后捣碎,用白布过滤掉果渣。

用水熬煮开即可。

林玉禾备食材时,崔氏就开始煮饭。

她切了腊肉炒了大碗青瓜,又煮了荠菜汤。

把谢书淮的那份饭菜装进陶钵。

再洗净锅灶,林玉禾就能熬果露了。

她打开箱子拿竹碗时,不小心带起一点江米干粉。

江米粉不多,若是想吃汤圆则还要重新磨。

她便捏着小汤圆,放到了果露里。

最后又放了点糖霜。

果渣也不能浪费,林玉禾倒进金窝。

前几日,她又卖了两只母鸡。

如今家中四人,都有鸡蛋吃。

三人用过午食,把熬好的果露放凉了不少,才装到木桶盖上木盖。

运姐儿一口气喝了两碗。

崔氏不敢让林玉禾背重物,送到书院门口。

云香书院离红叶村不远,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书院侧门口陆陆续续都有进进出出的人。

崔氏放下木桶,林玉禾则在侧门口支起了卖果露的摊子。

起初她还担心没人买,或者被人驱赶。

不想崔氏送饭还没出来,一伙童生班的孩子们就围拢过来。

一看卖相好,又能解渴纷纷递过铜钱要买。

片刻后,不少年纪稍大地闻着味儿也来了,围到林玉禾的木桶前直嚷着来一碗。

等崔氏出来,林玉禾的鲜果露已卖了大半桶。

林玉禾不想让人认出崔氏来,便让她先回去。

崔氏犹豫片刻,把运姐儿留下了。

李家铺子。

生意一如既往的兴隆,绣娘们个个夸赞李云萝心灵手巧。

李云萝却一脸心事重重,兴致不高,交待两句后就离开了。

马车上冬月也不敢作声。

她们姑娘自大病一场后,变得聪慧了许多,什么都会。

可相应的性子也变了不少,在旁人眼里,她温柔善良。

只有她和月容苑的几个丫头知道,如今的姑娘不好伺候,她极易发怒。

李云萝不高兴,也只因为,谢书淮连连婉拒她送的东西。

让她爆棚的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直到马夫问李云萝去何处时,她才开口说话。

“回李府。”

冬月又想起,她在玉楼为谢书淮定的玉冠。

适当提醒,“姑娘,玉楼的伙计昨日来口信说,玉冠好了。”

李云萝愤怒道:“拿了又能怎样,谢书淮又不要,先放着。”

主子开了口,做奴婢的自当配合。

还不能说废话,冬月绞尽脑汁想着法子为李云萝分忧。

“姑娘,奴婢觉得东西你可以不送,人却要多到他面前走动走动。”

“这样就能慢慢入谢公子的心了。”

“姑娘样样都好,在许阳县只怕还没哪个男子不喜欢姑娘。”

“读书人好面子,姑娘你东西送勤了,他反而不愿收。”

李云萝觉得有几分道理。

自己每次去不是送美食,就是送用物。

而且送荷包这样的信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当时,她只是为了气林玉禾,不想谢书淮不收,闹心的却是她自己。

李云萝阴沉的脸色好了不少,心情也豁然开朗。

“你的建议不错,回去有赏。”

冬月激动不已,“奴婢谢姑娘。”

看到李云萝高兴,冬月继续说道:“那林玉禾除了一张脸出众,她什么都比过姑娘你。”

“谢公子日后定是成大事的人,他怎会喜欢林玉禾。”

李云萝随口问了句,“你可知,两人当初是为何成婚的。”

“奴婢听说,是因为林母对谢公子家有恩,才答应这门婚事的。”

在长相上,李云萝内心还是有些不甘的。

人人都说她的长相端庄大气,生来就是做官家大娘子的。

其实她知道,林玉禾那样秾丽美艳,身段婀娜的女子反倒更受男子们的喜欢。

可若说谢书淮的心中喜欢之人,她觉得自己更有把握些。

因为她方方面面都比林玉禾强。

*

林玉禾这厢,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一整桶。

书院的学子们,嘱托让她明日再来。

个个喝得意犹未尽。

走时,林玉禾还特意留了两碗送给侧门的门丁。

两人有些意外,“小娘子有心了。”

林玉禾笑道:“今日我果露能卖完,多亏两位。”

林玉禾懂得人情世故,两人又多了两句嘴。

“在这里卖小食,连山长都不会阻拦。”

“有些家中困难,能进书院已是掏空了家底。那吃不起书院的饭菜,就只能啃个馍馍了事。”

“你这又不贵,还能让他们吃上口热乎的,多好呀。”

另一个稍矮地也附和道:“往日也有旁人背着来卖过,不是做得不好吃,就是价钱贵,无人买。”

林玉禾到此时才明白过来,难怪方才有几人提议,让她卖些热乎能填饱肚子的小食。

于是她脑子一激灵,当即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