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想象平日里冷淡矜持的霍总，在脱下那件定制西装后有多反差。
我被折腾到天亮时才睡。
后来，只要霍景深来我的公寓，天亮才能睡就成了常态。
霍景深对我真的很好。
集团送来了极珍贵的法国红酒，我醉醺醺地喝完，才发现一口也没给霍景深留。
霍景深却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
“我记住了，暖暖爱喝甜的。”
从那以后，但凡有好喝的甜酒，霍景深都会第一个想着我。
其他的吃穿用度更是从来没缺过我。
他说：“暖暖，我身边没别的女人，钱都是给你花的。”
于是我真没客气，开始大手大脚地接济我的穷朋友们。
要知道，自由职业者看似潇洒，实则穷得一匹。
而霍景深哪怕是所有富二代中最不受宠的一位，那也是滔天富贵。
霍景深发话后，所有朋友找我借钱，我全都慷慨大方。
王姐的母亲生了重病？
不要紧，我给请专家，再雇八个护工照顾老太太！
瑜伽馆的姐妹们没钱买新装备？
不要紧，我当场刷卡给健身店，顺便再为姐姐妹妹们每人买一套奢侈品包包！
老李的咖啡店快倒闭了？
不要紧，我出钱，咱再开个连锁店！
我大笔支出，霍景深也从不过问。
他对财务说：“只要暖暖能笑一笑，花多少钱无所谓的。”
老头教我，收人钱财，就得好好交差。
我花了霍景深这么多钱，自然得贡献点价值。
于是，得知霍家大哥和奸商合谋，又要搞垮霍景深时，我蹲在奸商家的花园里一天一夜，冻得我人都僵了，总算成功拍到了对方的把柄。
后来，霍家大哥引来媒体围攻，我带着霍景深往外跑，被狗仔砸伤了后背，才护得霍景深毫发无伤。
累死累活，总算把霍景深搞上了总裁的位置。
我以为至少可以过段安生享福的日子了。
结果叶微就回来了。
5
其实霍景深喜欢叶微，在商界里，根本不是秘密。
只不过当初霍景深是个不受宠的私生子，没人在乎他罢了。
如今不同，霍景深已经是霍氏集团的掌舵人了。
叶微和丈夫婚后感情不和，两人签了离婚协议。
离婚第一天，叶微就来看了我。
她比照片上更美，一身淡绿色香奈儿套装，清丽出尘。
那个时候，我不仅是霍景深身边人，还是集团的副总。
而霍太太的位置仍然空着。
叶微离婚后虽然还没名分，但人人都知道，霍景深爱了她十几年，如今终于得到了她。
所以她一定是霍太太的不二人选。
叶微自己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在见我的第一面，她就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尊重，只是笑着说：
“啊，你果然长得很像我。”景深身边的人说，他每次和你在一起，都要关掉房间的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光线昏暗的时候，你会显得更像我。
“啊，对啦，你也穿了淡绿色的套装。”
叶微瞧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笑：“可惜啦，高仿终究是高仿，你穿得没有我好看呢。”
我点头：“懂了，叶小姐喜欢绿色，刚好我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


我闭上了眼睛，黑暗将我包围。
呼吸越来越慢，血液的流速也越来越慢。
我感觉我的身体一点点凉了下去，先是手和脚，接着顺着四肢往上走，最后是心脏。
心脏的节拍越来越慢，直到终于不跳了。
很好，也算是还了这些年来，我见霍景深时，它多跳的那些拍。
霍景深应该正在和叶微共度二人世界吧？
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关掉房间的灯了。
7
第二天清晨，所有人都见证了新婚总裁夫妇的恩爱。
霍景深陪着叶微坐在总裁办公室里，这是叶微成为霍氏集团第一夫人的第一天。
按规矩，所有的高管都应该来向她道贺。
但霍景深没有别的情人，唯一的绯闻对象，是那个已经被软禁的前副总苏暖暖。
叶微挽着霍景深的手臂，温柔道：“苏副总毕竟曾经是公司的高管，不如让她也来庆祝吧？”
霍景深的眸色暗了暗，他冷淡道：“她下毒害你，你还有什么必要见她？”
叶微柔声道：“苏妹妹也是一时糊涂，再说了，我如今终于嫁给了你，想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霍景深转过头，看着叶微美丽的脸。
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你开心就好。”
他转头对秘书道：“带苏暖暖来。”
叶微坐在真皮沙发上，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等苏暖暖真的来了，见证自己和霍景深恩爱无比的模样，自己才算真的赢了。
可秘书这一去，就去了很久。
将近半个小时过去，秘书才脸色苍白地回来。
他大惊失色，瑟瑟发抖，良久才用颤抖的喉咙吐出几个字：
“苏副总去世了......”
有碎裂声在办公室内响起。
是霍景深手中的咖啡杯猛地落地。
办公室里安静了很久，片刻后，霍景深笑了起来。
他指着那通报的秘书：
“我明白了，是苏暖暖让你这么禀报的吧？
“在公司里待了这么多年，依然这么不懂规矩，这种玩笑也敢开。
“她不就是想让我去看她么？耍这种小孩子脾气，真是我之前太纵容她了。”
秘书抬起头。
他不敢再说话了，只有一张脸死白死白，脸上都是惊恐的泪痕。
霍景深看着秘书的表情。
他渐渐地笑不出来了。
缓慢地起身，他低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秘书伏地叩头：“千真万确！苏副总早上被发现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霍哥！”
叶微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她看到，霍景深的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在地。
8
我终于等来了霍景深。
“霍总来了。”门外传来助理低沉的声音。
然而迟迟不见有人进来。
霍景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林晓红着眼睛，冷冷道：“霍总，要进来就进来，有什么不敢看的？苏小姐生前那么信任你，她就是变成鬼也不会伤害你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打在霍景深的胸口，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叶微连忙扶住他：“亲爱的......”
霍景深甩开了叶微的手。
他走进来，来到我身边：
“暖暖。”
他低声说。
往日里，他只要这么叫我，我都会笑着回应：“在呢。”
但这一次，我没法回应霍景深了。
“暖暖。”霍景深仍然在执拗地喊我，“你不可能死的，你那么健康，那么活泼......”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我办公室，疯狂哭泣：
“妹妹，你可以嫉妒我得到了霍总的心，但总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昏倒在了地上。
霍景深在随后赶来。
他扶起叶微，叶微靠在他的怀里，面色苍白的哭相，像一具美丽又脆弱的瓷器，仿佛下一瞬就会碎掉。
霍景深看向我。
他轻声道：“苏暖暖，你没资格嫉妒微微的。”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好都是因为她。“
说完，霍景深抱着叶微，转身离开。
他走后，那一晚的晚餐，我吃了三份牛排两块烤羊排五只烤鸡翅七碗冰淇淋。
林晓不停地帮我拍打后背：”苏小姐，你慢点吃。“
不行，吃慢了的话，我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我对林晓说：”你也吃，不然之后可能没机会了。“
我猜得没错。
第二日，我的“惩罚”到了。
他们都认定我下毒谋害叶微。
我被赶出公司，关进地下室。
我终于有许多时间回忆过去。
我想起了老头说的话。
他说，人啊，身在局外都清醒，入了局都糊涂。
我跟了霍景深七年，以为自己清醒，但到底还是入了局。
情爱是天下最厉害的局，老头被困住，抛下我跟富婆奔现去了。
我也被困住，不知不觉间对无情总裁动了真心。
但老头也教我，人犯了错，什么时候想改都不晚。
我头一次发现，老头真是伟大。
他教了我世间最正确的道理。
还传授了我世间最有用的功夫。
6
这一夜，我静静地调节呼吸，感受着心跳逐渐减缓，身体仿佛沉入了水中。
远处好像传来霍景深和叶微婚礼的声音，香槟开瓶声此起彼伏，欢声笑语几乎要溢进这间地下室里来。
林晓坐在我身边，地下室里暖气不足，她心疼地揉着我冻红的手。
我帮她擦掉眼泪：“别哭，林晓，咱们马上就能自由啦。
“对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丧葬费会有多少？”
虽然我已被剥夺了副总职务，但名义上还是公司高管。
林晓立刻皱起眉头：“苏小姐说什么胡话呢？快呸呸呸！”
“哎呀，我就问问，纯属好奇嘛。”
林晓掰着指头道：“那可多了，就说上个月猝死的陈副总吧，集团给了他一大笔安葬费、还有天价的墓地......”
我在心里算了算。
不错，别说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是挥霍八辈子也花不完！
万恶的资本家，宁肯把这些钱烧成纸钱都不给我们打工人涨工资，没良心。
趁着林晓去外面取衣服，我又做了几件事。
等林晓回来，已经万事俱备。
她服侍着我躺下，我状若不经意道：“对了，书桌抽屉里我留了封信，霍总如果来看我，你就帮我交给他，别忘了。”
林晓犹豫了一下。
她其实知道，霍景深和叶微刚刚举行完婚礼，怕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看我了。
但她害怕我心情不好，于是安慰我说：“我记住了，苏小姐放心。”


10
我的身体被安置在别墅的豪华灵堂中。
林晓守在我身旁，她哭得几乎晕厥，我很心疼，几次都想从棺材里坐起来安慰她。
但我不能，林晓性格直率藏不住事，为了我后半生的计划，我只能先委屈她。
霍景深没有来看过我。
但他遵照了我的遗愿，准备将我安葬在别墅后院的樱花树下。
下葬那天，霍景深和叶微一同来了。
霍景深始终表现得很平静。
直到有助理小心翼翼地向叶微递上一样东西：“叶小姐，这是从苏副总办公室里找到的，好像是您之前想要的。”
那是一枚翡翠挂坠，底座是翠绿色的，上面镶嵌着黄金雕刻的竹节。
是我戴了很多年，后来扔进办公室鱼缸的那枚。
叶微低声斥道：“什么晦气玩意儿，不要！”
她想把那枚挂坠随手扔掉，霍景深却突然道：
“拿过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翡翠外面的金色装饰在交到霍景深手里的那一刻，突然脱落了。
于是那枚翡翠分为了好几截。
从边缘处来看，已经碎了很久了。
霍景深一怔：“断玉？”
要知道，玉能为主人挡灾，但碎了的玉是不详的，反而还会引灾。
我办公室里那么多名贵首饰，怎么会把一块碎了的玉戴在身上？
林晓红着眼睛道：
“苏小姐告诉过我，这枚玉坠，是您第一次见她时送的。”
霍景深愣住了。
“她戴着这块玉坠和您一起面对集团危机时，有人向您投掷利器，是这块玉坠挡了一下。”玉坠也因此碎了，小姐找了工匠，用金子打了一个外壳，才将玉坠拼起来。
“她说，戴着这块玉坠，凶事都可以找她，福气都留给您。”她爱您，所以心甘情愿为您挡灾。“
11
棺材突然掀开了。
人声嘈杂，有保安的阻拦声，有叶微的尖叫声。
霍景深在喊我的名字：
”暖暖，暖暖。
“我来了，我来陪着你......”
他像是疯了，双眸血红，挣扎着要躺进棺材。
叶微大喊：“快将霍总拉走......”
一片混乱，最终，霍景深被保安们强行拉走了。
棺材被合上，缓缓下降入土。
良久，我渐渐恢复了呼吸。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棺材里堆积如山的现金和珠宝，差点闪瞎我的眼。
我知道陪葬品会很多，没想到这么多，当场高兴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此刻我终于恢复了呼吸，然而棺材里的空气是有限的。
上面已经被厚厚的泥土封住，哪怕是顶级保镖也很难打开。
但没关系，我带了帮手。
“嘿，老伙计。”
我轻声呼唤。
片刻后，一条白蛇从我的衣袖中钻了出来，它迅速地变大，用强壮的身体顶开了棺材板，然后继续顶开了上层的泥土。
没错，它就是我们门派的创始人，老头的师祖的师祖的师祖——万年白蛇。
新鲜的空气涌入。
我对着天空快乐地伸直手臂——
姐终于自由啦！


我没说话。
室内良久的寂静。
良久，霍景深把一个东西轻轻放到桌上，推了过来。
是那枚翡翠挂坠。
他重新找工匠做了外壳，翡翠莹润，显然一直被他戴在身上：
”三年了，我一直贴身戴着它。
“我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认出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总是做梦，梦到你从商业对手那里刺探情报回来，浑身都是伤，躺在医院里却还笑着安慰我，说一点都不疼。
“还有公司危机的时候，你挡下了三枚暗器，护送我杀进董事会抢到了父亲的遗嘱......成功的那一刻，你对我说......”
霍景深模仿着我当时的语气：
“真好啊！景深，以后你就是CEO了，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温热的液体滴在翡翠上，霍景深掩住脸，不让我看到他落泪的模样。
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
“霍总，翡翠的确很美。”但碎了就是碎了，哪怕强行拼好，依然是碎的。“
霍景深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看着我，眼中浮现出无尽的苦涩。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暖暖，对不起。“
我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
霍景深惶急地张口，想要解释：”暖暖，我爱的人是你。
“当年的事我有莫大的苦衷，商场的事你不懂......”
我打断他：“霍总，我懂。”
霍景深愣住了。
我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叶家在董事会里势力庞大，你刚上位，需要叶家的支持才能坐稳。”所以即便你心里很清楚，叶微被下毒不是我造成的，而是她自导自演，还是要哄着她，配合她，所以只能罚我软禁在别墅。
“你还想说，把我软禁在别墅，叶家才觉得我不会威胁叶微的地位，从而不对我下手——你其实是在保护我，对不对？”
霍景深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费尽心思地找我，估计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却没料到，原来我早就知道。
是的，我其实都懂，只是喜欢装作不懂。
就像我其实很疼，但喜欢装作不疼。
我并不是真的傻。
而是师父教过我，活得太清醒，没意思的。
人生在世啊，还是傻乐最开心。
“霍总，我明白，你是爱我的。”可这份爱，不再是我想要的。“
霍景深再也忍不住，他上前一步，抓紧我的手。
商界巨擘用近乎卑微的神色看着我：”暖暖，那你告诉我，什么是你想要的？
“我都给你，我全都给你......”
我笑了。
“当真吗？”
“自然是真的，这是我的承诺。”
“好。”我收起笑容，“那么我要你不再当CEO。”
霍景深怔住了。
“我去找假死药给你，从此之后，你不是霍景深，只是我苏暖暖的丈夫，我们环游世界，快意人生，从此做一对平凡夫妻。”这样的话，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就重新爱你，怎么样？“
霍景深的脸色一片惨白。
我笑着抽回了手：
”看见了吗，霍总，你做不到的。
“你爱我，但你的爱只给了我囚禁、冷淡、委屈与折磨。”我不怪你，但相忘于人海，是你我之间最好的选择。“
霍景深沉默了很久很久。
许久，他低声问：”暖暖，最后一个问题......
“你还喜欢我吗？”
我笑了笑：
“霍总，回去吧。”叶微还在等你，世界上喜欢你的女人很多很多。“只是我，的确不再是其中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