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从省城拐来的少女，
她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被锁链束缚一生。
等她死后，衣着华贵的少妇搀扶着一位老太太，她擦擦虚假的眼泪：“妈，都怪我占了袅袅姐的身份，害你们不能早点找到袅袅姐。”
再一次睁眼，回到我妈16岁被拐卖的那天。
我看到谢苗苗拦住保姆，嘴角绽开恶毒笑意：“妈，只要霍袅袅消失了，我就是霍家大小姐了。”
然后我把谢苗苗母女全给卖进山里。
我被发酒疯的爸一脚踢到了石头上。
我爸指着不远处妈妈的尸体道：“刚死的，低于五千块不谈。”
我妈活着的时候他买来我妈当媳妇，现在又要把妈卖给死人当媳妇。
好痛......我的额角潺潺流着血，只能无力地看着妈妈任人摆布。
意识开始混沌......
正当来人打算扛走妈妈的时候，忽然小小的村落里来了好几辆车。
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妇搀扶着满头银丝的老太太，老太太看到躺在地上的我妈，一时之间眼泪纵横：“袅袅，是妈妈来迟了。”
身旁的少妇也擦了擦眼泪：“妈，都怪我占了袅袅姐的身份，害你们不能早点找到袅袅姐。”
我知道她，她是谢苗苗，她卖了妈妈，顶替妈妈的身份，害妈妈被锁链困住了一生。
“苗苗，不怪你，你也是无辜的。是我没有早点找到我女儿。”老太太泣不成声，她悲痛欲绝抚过我妈身上青青紫紫的疤痕。
我身上有如电击，我妈疯癫时常常喊着：“谢苗苗，你为什么害我，我不是你的好姐妹吗？”
谢苗苗好像注意到我的眼神，她静静看着我，冷漠而怨毒，嘴角勾起若隐若现的笑容。
霍老太太看到我了，毕竟我和年轻的她长得八分相似。
我握住她的手，声音嘶哑虚弱：“外婆......”
替我妈报仇。
我的手无力垂下，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不甘心啊......
再一次睁眼，我好像回到了妈妈16岁的时候。
花季少女的谢苗苗嘴角噙着最恶毒的笑容：“只要霍袅袅消失了，我就是霍家大小姐了。”

我记忆中的小若庄和现在这条路重合了。
曾经发展的机会犹如雨点般向他们砸来，老天追着喂饭吃，偏偏一群懒汉聚起来把饭碗都砸咯。
谢春雨停在了一家快要倒塌的茅草屋前。
屋子里走出一个蹒跚的小脚老人，她精明的眼睛向我们这里打量，谢苗苗害怕地躲在谢春雨身后。
这个小脚老人不是死去多年的我奶还能是谁？
我奶直接上手捏起我们三个牙口看了又看，谢春雨赶紧把谢苗苗护在身后。
谢春雨眼里闪过一丝阴谋，她生硬地笑笑：“这是你们二姨婆，今晚我们在这里住上一晚再去别的地方玩。”
说完谢春雨就让我们进屋，谢苗苗亲密地拉住霍袅袅的手：“袅袅，咱们好久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了，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嘞。”
我妈和谢苗苗一起长大，确实把谢苗苗当成自己的好姐妹相处。但是这几天我来了之后，一直缠着霍袅袅，让谢苗苗没有找到机会。
我悄悄躲在土墙旁边的柴垛里看着他们的动静。
我奶眯起眼，假意摇头：“不行啊，这三个丫头又瘦又小，看胯也生不了男娃。”
谢春雨尴尬地笑笑：“老婶子，另外两个价格好说，我旁边的是我闺女不卖的。”
我奶哼了一口，最后一脸傲慢地说：“我老婆子年纪大咯，这几个丫头片子我都不太满意。一千块的话勉强给我儿子用用。”
谢春雨听到老太婆杀价这么狠，自己这几人的路费都花了不少，立刻破口大骂：“穷讲究，死老太婆就你家这破房子和你丑儿子能买到媳妇就不错了，一点钱都舍不得留着当棺材本吧。”
老太婆听到气死，从来都是别人在她手底下吃亏：“彪子，你老娘被人欺负还管不管了。”
说着就从屋子里冲出来一个男人，小眼黑皮略秃头，正是年轻版的我爸。
我爸从腰间摸出一把柴刀，笑得阴沉：“给你一千块是你的面子，不然你们四个一个都别想离开。”
被这么一吓唬，谢春雨也被唬住了，最后咬了咬牙就同意了。

我不知道霍家的人什么时候能找到霍袅袅。
但是谢苗苗的计划应该快了。
我就这么在谢家住了下来。
夜里，霍袅袅给我擦药，说是擦药，其实就是她自己上山采的一些草药。
看着她因为菜肴多出的疤痕，我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在心里说：“我会保护好你的，妈妈。”
霍袅袅看到我这幅样子愣了一下，用手指温柔点了点我的脑袋：“小丫头，你比我还要小呢，应该是我保护你。”
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会让上一世的结局重演。
很快，谢春雨说要带我们出去玩，让谢苗苗留在家里看门。
果然......谢春雨按捺不住了。
我就假装生气：“不去，谢苗苗不去我也不去，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拉住霍袅袅：“你也别去。”
霍袅袅点点头，乖乖地和我坐在门槛上。
这一下把谢春雨气得不轻，她的手已经高高扬起，我倔强地盯着她，丝毫不怕。
“妈，算了。咱们一起去吧。”谢苗苗出来劝说道。
极为难得的，谢春雨带我们坐了小巴车，又带我们坐上了拖拉机，最后走了好几个小时山路。
“妈，怎么还没到啊。”谢苗苗揉了揉脚，忍不住抱怨，“这也太偏僻了，又破又烂的。”
谢春雨安慰道：“就快到了，路难走才好呢，一辈子走不出来就对了。”
谢春雨背着我们阴恻恻地笑了。
谁说这路难走啊，这路我可太熟悉了。

“臭丫头，干什么呢？”我爸看到我躲在柴垛里，凶神恶煞地瞪我。
我煞有介事地绕着茅草屋走了一遍，然后来到一处黄土地上：“住此屋者不得安宁，阴气太重。”
“死丫头，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宰了你。”我爸凶狠吓唬我。
“这里曾经是一个粪坑，因为上一代溺杀了五个女婴，婴灵有怨。到你这一代不会再有男婴出生。死心吧。”我冷然道。
“满嘴喷粪，臭丫头。”我爸抽一口旱烟就想拿旱烟敲破我的脑袋。
“等等。”我奶奶也听到我说话了。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我打量了一下，她狐疑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曾经是个粪坑，而且溺杀了五个女婴。”
笑死，我当然知道哦。
曾经我奶可是非常骄傲地在我妈面前说，她当年是为老张家立下汗马功劳，溺死五个女婴，吓得她们不敢再投胎来张家，才等来我爸这棵独苗，真可谓是千顷地一根苗。
而当初的粪坑也在我爸出生的那一天填掉了。
仿佛只要填了这个粪坑就可以抹平一切罪恶。
我狡黠一笑：“要当张家媳妇的必须命格贵不可言，不然担不起你们的福气。属牛者若进你们家门，就会有大祸。这全是因为溺掉的第一个女婴是属牛，已经有了灵识怨气最大。”
“我和袅袅都是属牛的，我们本来不应该踏入你们家门，唯恐给你们带来灾祸。”
我奶扯过我爸，沉吟道：“我第一个生下来的女娃确实是属牛的，快五个月了我才溺掉她。其他的都是我刚生下来就溺掉了。”
我爸冷笑：“臭丫头，可真是会编瞎话。我可不信，既然你和我家不合，那么把你卖给别家就是了。”
我笑道：“好啊，那我哪怕死也要死你家门口，让你们在你这代就断子绝孙。”
我面色一沉：“不好，我和袅袅不该久留你家的。”
我爸还想冷嘲热讽，却听到来人慌慌张张：“酒鬼彪不好了，你爹从山上摔下来了！”
我爸和我奶脸色皆是一变，齐刷刷看着我。
我笑笑：“无碍，瘸了一条腿，多亏你们家里有贵人坐镇才救回你爹一条命呢。”
我意有所指地看着在房子里面的谢苗苗和谢春雨。

原来当初谢苗苗妈妈谢春雨偷走了我妈，将我妈和谢苗苗一起养大。
16年来霍袅袅在谢家长大，虽然和谢春雨母女相称，但是谢春雨对她并不算太好。
看着谢苗苗身上穿着崭新的粉色蕾丝裙，扎着利落马尾辫，背着新书包去上学。而我妈只能穿着破旧发黄的汗衫，不合身的牛仔裤也被磨出好几个洞，捡着谢苗苗丢掉的圆珠笔写作业。
“你在这里干什么呀？”霍袅袅好奇地眨着眼看我。
我的眼睛忽然湿润了，我紧紧拥住她，贪婪地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
暖暖的、香香的，没有冰冷的铁锈味。
霍袅袅也抱着我，像我记忆里那样摸摸我的头：“你怎么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上一世的回忆突然席卷而来，我的爸爸身上总是散发着酒肉恶臭味，一言不合就会用皮带抽打我和妈妈，为了防止妈妈逃跑，他用铁链拴住我妈，就像在栓狗一样。”
村里的男人进进出出，我爸的钱包时鼓时瘪。
可是最后妈妈还是死在了爸爸的拳脚之下。
我忍不住嚎啕大哭：“我没有妈妈了。”
而我的爸爸还不如死了。
如果这一次，霍袅袅不曾被拐卖，不曾遇到我爸，是不是可以重新回到灿烂的人生轨道上。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