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 其他类型 百棺夜行玲玲李少白完结文
百棺夜行玲玲李少白完结文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细柳兰舟

    男女主角分别是玲玲李少白的其他类型小说《百棺夜行玲玲李少白完结文》,由网络作家“细柳兰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们离开后,我一直眉头紧皱。爷爷好奇道:“那女孩跟你说啥了。”我脸上一抽,说:“我们好像被她耍了,她一早只是拿成亲当幌子,生怕你不给她打棺而已。”爷爷却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几句话就谈婚论嫁,太儿戏了,不能当真。”岂料笑着笑着,爷爷的神色却严峻起来,他从胸兜里摸出香烟,点了一支后,心事重重道:“坚守了四十几年,规矩还是破了,我一生连身后棺都不愿打,第一次破规矩,竟然打了一口合生棺,真是造化弄人。”到了晚上,爷爷来到我床边,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腿,问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还疼吗?”我摇头道:“基本不疼了,偶尔疼一两下。”爷爷说:“那就好,今天晚上不能睡床上,到棺材里面去,头跟脚要倒转一下,颠倒过来。”“还睡棺材?”我满脸疑惑。爷爷看了一...

章节试读

他们离开后,我一直眉头紧皱。
爷爷好奇道:“那女孩跟你说啥了。”
我脸上一抽,说:“我们好像被她耍了,她一早只是拿成亲当幌子,生怕你不给她打棺而已。”
爷爷却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几句话就谈婚论嫁,太儿戏了,不能当真。”
岂料笑着笑着,爷爷的神色却严峻起来,他从胸兜里摸出香烟,点了一支后,心事重重道:“坚守了四十几年,规矩还是破了,我一生连身后棺都不愿打,第一次破规矩,竟然打了一口合生棺,真是造化弄人。”
到了晚上,爷爷来到我床边,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腿,问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还疼吗?”
我摇头道:“基本不疼了,偶尔疼一两下。”
爷爷说:“那就好,今天晚上不能睡床上,到棺材里面去,头跟脚要倒转一下,颠倒过来。”
“还睡棺材?”我满脸疑惑。
爷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到十二点,钟声敲响的一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记住,谁也不能把爷爷怎样,谁的话也别信,保护好你自己最重要。”
说罢,爷爷拿着牵钻和木挫到院子里干活。
我规规矩矩的躺棺材,不知多久,逐渐睡着。
被钟声敲醒的那一刻,我猛地睁开了双眼。
爷爷说钟声响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正憋着一泡尿,这个时候也不敢尿。
呼呼呼......
是风的声音。
咯吱......
一阵沉重的敲门声,堂屋的门开了。
“这老东西真会躲,在我们眼皮底下藏了这么多年。”
“这回要不是他给菁菁那丫头打棺材,也暴露不了,谁知道会来这么一手,灯下黑,真特么牛逼。”
“你确定看清他跑了?”
“错不了,翻墙走的,这老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人,听说棺材里做了手脚,把玲玲那丫头害了。”
“确定是一个人?没带那小子?”
“错不了,比兔子都快。”
“说明那小子还在屋里,他能藏呢?”
“这只有三口棺材,该不是躲在这里面吧?”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的一下,紧张的浑身冒汗。
“不用猜,打开便知。”
随后我就听到两人将旁边的一口棺材推开,骂骂咧咧几声后,我的上方传来了响动。
我瞬间瞪大双眼,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很快,棺盖被推开,两个脑袋探上前,其中一个拿着手电筒在棺材里晃了几下,光束落在了我的脚上。
我被吓成了一团,大气不敢出。
这两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满脸凶相,冲我咧嘴一笑,开口道:“出来吧,别装死了。”
我心底一慌,正要起身逃跑,却发现胖子的手电光始终停留在我的脚上,两个人狡黠的目光,也是盯着那个方向。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个破天荒的猜想。
他们会不会压根就没看到我,是在诈我?
这样一想,我更加不敢出声。
“咦......”那瘦子流露出难以置信:“莫非在另外一个里面?”
说完,俩人转身去开最后一口棺材,我长舒一口恶气。
还真是诈我。
难怪爷爷要让我反过来躺,想必他事先早已料到。
“这里也没有,不过这屋里除了这三口棺材无处可藏,老三,看你的了。”
之后便没了动静。
许久之后。
其中一人说道:“看来确实不在这里,我们到院子里再找找。”
话音一落,响起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听得真切,是有人走了出去。
可就在我稍一放松警惕之际,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泼水的声音。
随即,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哈哈,老子发现你了。”
砰砰砰!
三道脚踢棺材的声音惊破夜空,却是来自其他的棺材。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一个人闯进来道:“怎么样老三,发现那小子了?”
“没有,这小子真沉得住气。”
我心里一惊,明白又是试探,还好我听爷爷的话,没有上当。
这俩家伙刚才假装离开,实际只出去一个,另外一个潜伏在屋里,想用忽然袭击的战术,诈我出声。
不过这次他选错了目标,一瓢水泼进了其他棺材,不然猝不及防之下,我还真会暴露。
有了前面的经验,他们再想把我诈出来就难了。
我神经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松懈。
之后,寂静无声,远处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吓得我心惊肉跳。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渐渐白蒙蒙起来,这是天要亮的前奏,那俩人没说话,而是把棺盖重新盖上,而后我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躺在棺材里,眼皮直跳,长时间的神经紧绷,让我整个人都接近崩溃,这稍一放松,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再一次被脚步声惊醒。
“出来吧,是爷爷回来了。”
爷爷那熟悉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他的脸探了过来。
我惊魂初定,将昨晚的事情告知爷爷。
爷爷面色沉重,拿起盖碗,茗了口茶说:“规矩一破,麻烦就来了,或许这才只是个开始......”
说到此处,爷爷欲言又止。
我心下好奇,问道:“爷爷那棺材是咋回事,我躺在里面,他们愣是没发现我。”
爷爷解释道:“那叫乾坤棺,乾代表正南,正南的天最高最远,坤代表正北,正北的天最低最短,乾坤即是天地,乾坤棺爷爷也打不了,那是咱家祖上传下来,避祸用的。”
难怪它的表面平平无奇,一点不起眼,原来是避免引起注意。
午饭过后,陆续来了两波要死人棺的客人,寻常规格,价格低廉。
做死人生意的,最忌讳赚暴利。
辛辛苦苦只能图个生计,前些天我做手术,做了一辈子棺匠的爷爷硬是连两万块手术费都凑不齐。
有钱人心思野,也玩的花,像我这样的,家里没钱,从小就自觉矮人一等,上学的时不敢出风头,出门在外,不张扬,但我心里能分辨好坏,对我好的人的话得听,不能被外人几句好话给忽悠了。
送走前面两波客人,下午四点左右,又有客人进门。
“李少白,给客人看茶。”
爷爷在堂屋大着嗓门喊我。
我心头一惊,赶忙出去迎客。
这是爷爷第一次叫我给看人上茶。
棺材铺的规矩,不轻易给人端茶上水,除非棺材的主人亲自到场,人死之前,提前敬着,避免死后对棺材住的不满意,找回来报复。
上茶也同时意味着接下了生意。
如果不打算接这门生意,匠人会在香炉里插三炷香点燃,然后开口拒绝。
给活人打棺,无疑又是身后棺。
怎么最近老是打身后棺的?
我心里犯着嘀咕,掀开了门帘,可到看见来人之时,惊的手一慌,差点打翻了托盘。
桌前的两个客人一胖一瘦,瘦子很高,坐在凳子上,像寻常人站着一样,胖子很矮,站在桌前,头顶才到坐着的瘦子的眉骨处。
这俩人摸样古怪,寻常百姓里几乎见不到的形象。
我一眼便认出这是昨晚闯入的那俩人。
他们半夜冲着爷爷来,白天又堂而皇之的来打棺材,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我手下慌乱,两人顿时来了精神,齐齐向我看来。
我心底一惊,暗道不妙。
这要是露出马脚,不就暴露了我曾见过他们,也暴露了乾坤棺的秘密。
但又不能刻意去找补,刻意了,更容易引起警觉。
于是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端着托盘向俩人走去。
期间两人眼神古怪,一直审视着我。
来到桌前,我放下推盘,给俩人分茶,就在俩人目光漂泊之际,我哎呦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茶碗也跟着打翻,随桌角滑落,应声而碎。
“小兄弟,你没烫着吧。”胖子向我伸出大手。
我摇头道:“没事儿,腿还没好利索。”
爷爷见状,赶忙上前将我扶起,面带歉意道:“他刚做了手术,腿脚还不利索,冲撞到客人们,还请不要见怪。”
胖子咧嘴一笑道:“没事,没烫着就好。”
瘦子却忽然补了一句,道:“小兄弟,我们昨晚是不是见过?”

女人很显然有些不满,大概是看我年纪不大还要操持丧事儿,不过她还是走到卡车后面,当她看到里面的棺材时,立马问起了这口棺材的价格。
“三千。”
我脱口而出。
“三千?这......”
“咋?你不要的话我现在就运回去。”
女人听到我的话,脸上露出一副及其纠结的表情。
“妈!再等两天,翠芬的身子可都要烂了。”
一旁的男人此时插嘴,女人顿时眉头紧锁,瞪了他一眼。
男人只是被瞪了一眼便悻悻不说话。
“三千就三千,把棺材抬进去吧!”
我叫上阳叔把棺材抬进屋里,没料想刚进院子,院子里两条大狼狗便朝着我俩扑了过来,我吓得差点撒手,好在阳叔及时调转方向,朝着其中一条大狼狗身上踹了一脚,另一条则是撞在了棺材上,一下子就老实了许多。
“去去去,没出息的畜生,就知道窝里横!”
女人朝着两条大狼狗呵斥了几声,两条狗这才怯生生得回到了狗窝里。
棺材被抬进屋,整个屋里散发出一股子供香的气味,毕竟死了人,屋里摆供香也不稀奇,但直到女人打开房门,我才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把棺材放在这屋里。”
我俩被屋里的气味熏得有些睁不开眼,进屋一看,才发现屋里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只是恶臭并不是从她身上散发,而是屋里各处堆放的各种垃圾。
放下棺材,女人打算让我把尸体背进去。
我果断拒绝,告诉她抬尸还得加钱。
女人闻言顿感无奈,只能招呼身边的儿子将女人背进棺材里。
女人的身子已经僵硬,落下棺时我就站在身边,却隐约嗅到了一股子奇怪的香味,这股香味在恶臭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出,但我也没多想阳叔便表示自己要走了。
“那我送送您......”
我跟着阳叔走出院子。
正想问问他这事儿会不会有点不合适,阳叔却率先开口提醒我。
“晚上守灵别睡得太死。”
说完这句话,阳叔便驱车离开。
“什么意思?”
他这话说完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此刻也来不及多想,便转身回到了屋里。
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女人告诉我死的是她儿媳,病死的也不太吉利,暗示我就自家简单操办一宿就成。
“病死的?”
我听到死因心中一紧。
一是担心尸体本身携带传染病,二是这病死的人怨气比寻常尸体更重。
“就是身子骨弱,不是啥毛病。”
我环顾四周,整个房间里如同垃圾场一般,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一个病人放到这样的环境里养病。
“能办,不过总归得把这里收拾了吧?”
“不用这么麻烦,一宿的功夫能耽误啥事儿啊?”
女人还在推诿,我却直接表示如果不收拾的话这事儿就没法办,女人行为令我感到恶心。
“这......那好吧,我归置归置,儿子,你带这位小师傅去把要用的东西都拿出来。”
男人点点头,示意我跟他走,他带着我走进一个房间,打开之后里面放着各色的丧葬用品十分齐全。
“小师傅,您要什么自己拿,这都有。”
我看向男人,他脸上露出一副不自然的表情。
“小师傅,你......你瞧我做什么?”
“那人真是你媳妇儿?”
“啊......是我媳妇儿......”
对方的表情依旧是局促,我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随即从里头选了几样必要的,回到房间时,大部分的垃圾已经被清理出来,但房间里依旧弥漫着一股子浓浓挥之不去的恶臭。
最后还是男人打开了一扇侧门,屋里的臭味这才消散了许多。
我按照阳叔的吩咐将必备的丧葬用品摆上,却发现死去的女人连一个遗照都没有,上面只放着一张被裁剪后的照片,女人长得并不算好看,穿着婚服,没想到却成了挂在灵堂上的遗照。
我取出三根供香点燃朝着女人拜了拜,随后插入香炉之中,摆上元宝蜡烛,最后将纸钱点燃投入其中。
“小师傅,这都办成了,剩下还有啥事儿不?”
女人显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今天是第几天了?”
“第二天。”
“第二天?”
这么说来,她这么一大早出现就是因为女人刚死就来订棺材了。
“你不打算大操大办,买这么多丧葬品干嘛?”
女人闻言一愣,只是指着灵堂问我需要做啥。
“按寻常规矩,死后至少得守尸七天,还得有人在这儿守夜。”
“七天?这......这也太久了吧,她…她可是病死的,七天怕是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她到底得什么病?”
我忙问道。
“她......她就是身子骨弱,都是村里的老中医瞧得,我也不知道是啥毛病。”
“那七天放不成总得有人守夜吧?”
女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看着我说道。
“这......这我们一家子身体也都不好,小师傅,你是来操办丧事的,那不然......不然帮着守一晚吧......”
我是真没想到有人能无耻到这一步,且不说我到底愿不愿意帮忙,就算我愿意,这种环境下让我待一宿也得崩溃。
“不行,得按规矩来办,就算我帮你,也不能帮你一宿。”
“那......那我找人后半夜帮你守着。”
女人最终妥协。
我来到棺材前,端详了一番棺材里女人的模样,突然,我发现女人的腮帮子胀鼓鼓的,我小心翼翼取出一双筷子拨开女尸的嘴,尽量屏住呼吸,当我拨开女人嘴巴的一刹那,一颗糖果从女人的口中掉了出来。
一瞬间,我感觉一股子寒意从额头袭来,这颗糖我见过,正是摆在桌上的贡品。
我吓得抽回了手,将糖果从棺材里夹了出来。
“小师傅,我妈让我问问你还有啥要用的?”
男人再次出现,我将筷子藏到身后。
“守夜的人选好了吗?”
“选好了,我娘说后半夜她来守。”
“你媳妇儿的灵她守?”
男人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我......我身子骨也不好,所以......”

次日一早,棺材铺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赶紧起床打开铺子的门,一开门,才发现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还没等我开口,女人便问我家大人在不在铺子里。
女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有些臃肿,双眸狭长,一开口就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身边的男人看着不过三十,站在女人身后,见我打量他竟显得有些局促。
“二位是来打棺材吧?里边请!”
虽说对方面向不善,不过开门做生意,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二人进屋刚坐下,老爷子就披着外套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么早就来客人了。”
此言一出,我倒也觉得不对劲,这女人明显一脸急促,来打棺材的无非就两种人,一种人还没死,吊着半口气来挑棺材,第二种是人刚死,要是因为突发状况因而丧命,那也就不急着买棺材,一般都得在停尸房放上几日。
这么着急上门的客人,还是第一遭。
老爷子此时拉出太师椅坐了下来,我主动起身给俩人倒了一杯水。
“客人要打一口什么棺材啊?”
“越便宜越好。”
听到女人回答,我更是疑惑,这么着急过来,却又要一口最便宜的,这是什么逻辑。
“便宜?呵呵,我这里价格也不高,除了便宜,客人还有什么要求啊?”
“没啥要求,就要最便宜的,等打好了你让人把棺材给我送家去。”
一般人打棺材都是上门取,很少有让铺子送上门的。
“客人,我们这没有送棺上门的规矩。”
女人闻言顿时抱怨嘀咕了两声,随后才看向老爷子说了一句。
“我家正好缺个能操办丧事儿的人,你们到时候把棺材运过来,操办丧事儿的活就交给你们了,咋样?”
打棺材是一个活儿,办丧事儿又是另一个,虽说不少棺材铺子都连带红白喜事儿的生意,可老爷子却没这习惯。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闻言一愣,没想到老爷子一张口居然就应了下来。
对方则是一脸满意得站起身,拍下一张纸条,还不忘回头嘱咐我俩要最便宜,要是贵了她可不给钱。
我很难想象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正当这儿是菜市场了,而跟随女人一并过来的男子,却始终一言未发,悻悻跟着女人离开。
“爷爷,您不是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嘛?你今天咋答应操办丧事儿了?”
老爷子点起一根烟。
“规矩都是人定的,我也是为你好,现在多赚钱以后少吃苦。”
我顿感无语,随即拿起那张纸条瞧了一眼,留了尺寸和地址,距离我们铺子倒也不远。
“臭小子,这事儿你能办吗?”
老爷子突然将我唤住。
“能,最便宜的棺材能有多难。”
谁知老爷子却露出一脸奸笑。
“臭小子,这娘们儿怎么看都是外行,她说最便宜哪能知道什么棺材便宜?”
我听出老爷子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担心这女人如此刻薄,要真是到时候不买账,那这棺材咱还得运回来。
爷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告诉我让我放心大胆去办就是。
我眉头微蹙,但沉思片刻之后我顿感豁然开朗。
我取出工具箱准备打一口普通棺材。
“规格,二三三,枣木作底,樟木压棺 双喜红寿印于棺材首尾。”
老爷子突然开口,我微微一怔,旋即轻点颔首。
寻常枣木棺是棺材里最普通,主打一个结实耐用,但樟木做棺盖压棺却是少见,更别提印上双喜红寿。
我虽没怎么打过棺材,但这么些年来瞧着老爷子打棺也学了不少,平日里给他搭把手的的时候总得时不时自己上手,所以打一口普通枣木棺来说,问题不大。
足足十几个小时,我在棺材房忙活,老爷子告诉我,这棺材的主人是个女的,按照规格女棺长五尺六寸,高二尺零六,讲究的一个“六”字。
终于忙活到第二天临近傍晚我才将这口棺材给打了出来。
老爷子此时走进屋,看着我亲手打的第一口棺材停靠在房子里,围着转了几圈,随后轻点颔首。
“嗯,有长进,也没坏规矩,既然打好了,那就现在给人送过去吧。”
“现在?”
我看了眼窗外,天马上就要黑了,别提是送棺材,就算是送别的也未必有人帮忙。
“咋的?生意不做了?”
“这会儿我上哪儿找车去?”
老爷子笑了笑。
“我找了人给你搭把手,这回还得帮着办丧事儿,总得有人教教你这里头的规矩。”
我一愣神,随即推门走出房间,屋里坐着一个老人,是村里之前办丧事儿的阳叔,老头儿长得干瘦,戴着圆框眼镜,留着两撇山羊胡子,却丝毫遮不住他眼中的精明。
“打好了?”
阳叔放下茶杯,起身看向我。
“成了。”
“车在外面候着,趁着天还没黑,动手吧。”
我看了一眼门外,没想到还真停着一辆小卡车,随即三人进去,一并将棺材抬进了车厢。
我上了车,给老爷子道了别,阳叔便一脚踩着油门飞驰而去。
这一路上,阳叔一直在跟我将这办丧事儿的规矩,每一条我都默默记在心里。
直到说完,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十几分钟的路程我才问道。
“阳叔,您要不留下,我怕我一个办不好。”
“规矩都已经教给你了,一家门不做两家生意,这可是丧事儿。”
我早猜到他不会留下,也只是意思意思。
不多时,卡车抵达目的地。
我来到院子前敲了敲门,瞬间大门内传来一阵狗吠。
我这人最讨厌狗,跟我亲近的还行,大门打开之后我才发现开门的是之前来铺子的那个男人。
“棺材打好了,搭把手把棺材抬进去。”
“好,我去问问放哪儿。”
男人的反应很奇怪,明明早就订了棺材,怎么连放棺材的地儿也没腾出来。
很快,女人再次出现,她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
“咋?你家铺子就你一个人来的?”
“都一样。”

我心里一悬,知道这家伙又在试探,这人明显不是庄稼汉,常年行走江湖的人,心眼子多。
我仔细盯着他端详了好一阵,然后摇头道:“面生,很面生,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瘦子阴沉的面色缓和了一些,手指轻敲着桌面,漫不经意道:“那就是认错人了。”
“怎么样老爷子,往身棺,打不打得?”胖子笑吟吟的问道,脸上的肥肉都挤到了一起。
爷爷抬眼看了胖子一眼,道:“后天你来拉,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瘦子冷声说。
爷爷说:“用完把棺材还回来,我要亲自烧掉,免得你们图省事,不做善后。”
“哈哈哈。”胖子哭笑不得道:“你这老爷子也太信不过咱们兄弟了,中,用完给你抬回来,你自己烧,从此两不相欠。”
待二人离开后,我赶紧告诉爷爷,这就是昨晚那俩人。
他们说你不是好人,还在棺材上做手脚,害了菁菁那姑娘。
爷爷说:“客人怎么说,我们管不着,你记住,晚上来的是贼,白天来的是客。”
我又问:“那爷爷你说的仇人,是不是他们。”
爷爷愣了一下,解释道:“不是,咱老李家的仇人不是一般人,爷爷有宝贝留给你,现在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还是那句话,谁也不能把爷爷咋样,哪怕天塌下来,早上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开门迎客,我看你小子刚才摔倒是装的。”
我如实答道:“是装的,我一看到那俩人就惊的慌了神,为了掩饰,我才假装腿脚不利索。”
爷爷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说:“好小子,人不大,心眼子不少。”
接下来,我跟爷爷到院子里忙活。
干活的时候要把门前的白帘换成黄布,大门反锁。
爷爷打棺从不同铁钉,祖传的手艺,全是榫卯结构。
往身棺要用柳木做底,柏木做盖,墨斗拉线,牵钻定角和锯木的工序需要我帮忙。
到了雕刻的工序,就没我啥事了。
待雕刻做完,爷爷出门买了一只公鸡回来,杀了放血,然后将那半盆公鸡血泼进了棺材里,而后用毛笔沾上朱砂,笔走龙蛇,在黄纸上写上符咒,再将黄纸点燃,置于棺内,随着符纸全都化作了灰,就算开棺成功。
“李少白,这往身棺让你独自来做,能不能做好?”
干完活,爷爷蹲在地上,点了一根烟说到。
我沉思片刻,摇头道:“道理都懂,就怕雕刻做不好,我没信心。”
爷爷从胸兜掏出钱,点了几张给我说:“去街上买三两麻线,和一些点心,明天有贵客来。”
我拿了钱出门。
来到卖麻绳麻线的铺子,发现没开门,店老板根叔我认识,店铺没开,我就转身去他家里找人。
却看到他家挂着白布白帆,正在办丧事,来的不是时候,我打算回去找爷爷复命,这时一个人影从里面跑出来,脱了裤子,站在墙根尿尿,我正要转身走,那人从身后喊住了我:“少白,你来干啥?”
听见是根叔的声音,我赶紧回头,见根叔正一边看着我,一边往起提裤子。
我说:“爷爷让我来找你买二两麻线,看样子来的不是时候。”
根叔走上前说:“哦,路不远,我跟你回趟铺子,不耽误事。”
只是根叔一靠近,带来了一股寒意,大热天的,让我颇为古怪。
接下来,根叔带着我往铺子走。
镇上只有我一家棺材铺。
期间我好几次想要开口问他家里死了谁,棺材哪里买的,都觉得很冒昧,没能开口。
路上遇到磨豆腐的张大爷,问我急匆匆的要干啥去。
根叔跟张大爷俩家是邻居,关系比较好,可今天他却破天荒的像是没看到根叔一样,就连根叔主动跟张大爷打招呼,张大爷也给无视了。
瞧这样子,俩家像是闹了矛盾。
这不是我该干涉的,于是我对张大爷说:“跟根叔去他铺子里取点东西。”
谁知张大爷脸色一变,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后,埋头加快了脚步。
我挺纳闷。
这老爷子抽什么疯。
根叔来到铺子,没有直接给我拿东西,而是先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喝完后,又要了一瓢,大口大口的喝。
我盯着他,不由跟着咂摸咂摸了嘴,他喝水喉咙都不带动的,水撒了一地。
“哎呀,渴死了,咋越喝越渴呢?”根叔说。
我心说你都撒地上了,可不解不了渴。
喝了好一气,根叔放下了瓢,问我:“你爷爷让你来找我拿啥来着?”
我说:“三两麻线。”
“哦,对对对,我这记性。”根叔拍了拍脑袋,转身给我取麻线。
离开的时候,根叔忽然从背后叫住了我,他说:“你回去跟你爷爷说,前年他给我打的棺材太薄,给我冻着了。”
这话一出,我人都麻了。
我不由脱口而出:“你好端端的,打棺材干啥?”
根叔一愣,而后像是反应到了什么,尴尬道:“床床床,是床,床给我冷着了。”
我没再往下细问,拿起麻线赶紧走。
爷爷是棺匠,从来不打床。
联想到根叔家正在办丧事,还有张大爷那古怪的举动,我心里更怕了。
回到家,我这才发现忘记买点心,爷爷打发我赶紧去买点心,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我心中古怪,买个点心而已,怎么会有来得及来不及一说。
我去宽窄巷子买了三斤各色点心,回到家里有些累,靠在床边眯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根叔的话。
我去爷爷屋里找他,想把根叔的话转达给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于是推门而入,爷爷不在房里,我又跑到院子里,依旧没有看到爷爷的身影。
这时,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从我家门口经过,我往外眺望一眼,看到是送丧的队伍在绕街。
一般下葬前的两天举办白事,傍晚都会扛着引魂幡跟火盆绕街。
爷爷到哪去了,怎么一到晚上就出门,我一个人坐在铺子里越待越害怕,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就有点跟不敢待了。
我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爷爷不在,我也不在这待着了。
说不定晚上又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锁了门,摸着夜色出了门。
这会儿游街已经结束,根叔家的方向唱起了大戏,唱戏的地方人多,我打算混过去看看,岂料才走到一半,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柴火垛下面密聊着什么。
一个是爷爷,另一个是根叔。
见状,我赶忙贴了过去,
只是还没接近,俩人忽然分开,从不同方向散了。
我跟在爷爷后面狂追,想要开口喊他,结果他一个转弯没了影。
我累的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过了一会儿环顾四周,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中,竟然追到了小树林。
大半夜在树林里,挺渗人的,我想赶紧离开这里,不料脚下忽然踩空,叫喊着跌了下去。

夜里光线不好,再加上我心里慌乱,没留神,跌进了一个土坑,土坑底下埋着尖锐的东西,刺破了我多处皮肉,涓涓的鲜血涌出,落了一地。
疼的我哭爹喊娘,忍不住去摸伤口,摸到了硬硬的东西扎在肉上,我以为是枯树的断茬,赶忙一根根的拔掉,这东西手感很光滑,拔着拔着,我意识到不对,捏着一根到眼跟前一瞧,脑袋都炸了。
是一节森白的骨头。
我心里一急,弯下腰去扒黄土,扒着扒着,我手上动作一停,下意识退后几步,人都麻了。
是一具白骨,月光下泛着阴冷的光。
原来我方才砸在这具白骨上面,被它的寸寸断骨扎的遍体鳞伤,我身上的血也落了很多在它上面。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惊醒过来,连忙玩了命的往回跑。
刚出树林,隐约看到两个人影在不远处,其中一人忽然举起一把斧头,从身后将另一个人砍倒,前面那人倒下后,后面的人依旧不肯罢休,踩着那人的身体,挥斧如同骤雨,噗呲噗呲的声音,听得真真切切。
这可给我吓毁了,连滚带爬的朝家里跑。
回到家里,爷爷还没回来,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吓得不行,打开棺盖,藏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一声开门声,紧接着一个人走进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李少白,李少白,快出来给爷爷舀水。”
我已经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吱声。
随后脚步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嘀咕道:“这孩子去哪了呢?”
话音落下没多久,头顶的棺盖被推开,爷爷表情阴冷的看向我,道:“快出来,给爷爷烧锅热水。”
看到真是爷爷,我激动的差点哭了,连忙跳出棺材,伸手打开灯。
“爷爷你大半夜......”
我回过头,话才说到一半,整个人便愣住了。
只见爷爷浑身是血,手里还提着一把斧头,那斧头上还在往下滴血。
回想起刚才在树林里看的一幕,我大惊失色,我说:“爷爷你杀人了?”
爷爷一愣,道:“你胡说什么?”
我说:“我刚才都看到了,在小树林,一个人从身后拿斧子劈倒了一个人,我没想到会是你啊。”
爷爷没有应话,整张脸忽然阴冷下来,显得格外阴狠,我竟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你这孩子......”
几个呼吸过后,爷爷忽然面色一转,笑着指了指我身后的桌上,道:“你回头看看那是什么。”
我一回头,见桌上放着一颗血淋淋的黑熊脑袋,这才恍然大悟。
他可真厉害,这么大把年纪,竟然偷袭砍死了一只熊。
我松了口气说:“你可吓死我了。”
烧水的功夫,我又想起了根叔的话,于是转述给了爷爷。
爷爷手抖着端起盖碗,茗了口茶说:“我晚上跟他碰过面,他都跟我说了。”
我不禁脱口而出:“我看到你俩了,我在身后追你,没想到你一转弯没了影。”
爷爷问:“你大晚上跑出去干啥?”
我如实相告后,这才想起了身上的伤,没关注的时候还好,这一注意,伤口就疼的厉害。
爷爷的情绪许是还停留在杀熊的惊乱中,他没留意到我一身的伤,我这一哼唧,爷爷才察觉出不对,他定睛一看,连忙上前,心疼道:“怎么弄了一身伤?”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爷爷,爷爷的脸色却越发阴沉,最后,他还是皱着眉跟我确认:“你确定自己的血滴在了白骨上面?”
我点头道:“千真万确,不是一两点,很多很多,差点给我扎成筛子。”
爷爷目光凝重,一下沉默了。
我心里一慌,问道:“是不是惹啥祸了。”
爷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摆摆手说:“先别乱想。”而后回屋取来药,给我处理伤口。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给我拽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爷爷说:“带我去你昨晚摔倒的地方。”
走出门,天方刚刚亮,浓浓的雾气笼罩,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过十字路口停下来烧纸,孝子贤孙跪在地上哭成一片,很多人家出来看热闹,隔壁的刘婶跟卖油条的赵姨娘嚼舌根。
“根今年多大?四十七?”
“没有,属马的,才四十五。”
“四十五就没了?真可惜。”
听到这话,我一瞬间瞪大双眼,浑身惊起一股寒意。
爷爷皱眉道:“咋了?”
我惊愕道:“死的是根叔?”
爷爷神情古怪,眼珠子转了又转。
我就跟见了鬼一样,拉住一个身穿孝服的送葬老头,问他:“葬的是谁啊?”
那人说:“我兄弟根子。”
我问:“昨天死的?”
老头脑袋一偏,瞪着眼道:“你这孩子,一点常识没有,昨个死的,今天咋下葬,三天前就没了。”
我靠。
果然听到了我最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难怪张大爷行为那么古怪,就像看不到根叔一样,我说要去根叔家取东西,他也是一脸惊恐。
这下全都对上了。
他娘的,老子见鬼了。
老者不耐烦的从我手中抽走衣袖,随着送葬的队伍原来,而我却是愣在原地,身上一阵阵的发凉。
过了一会儿,爷爷走到我身边,抬手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小声道:“别大惊小怪的,你根叔没事,在咱家藏着呢。”
“鬼都藏到咱家里来了?”我惊道。
爷爷狠狠瞪了我一眼,道:“小点声,哪来的鬼,你根叔没死,玩金蝉脱壳呢。”
“没死?”
我心头一凛,隐约知道了什么。
根叔这是假死啊,也难怪他们俩人会在夜里密谋,这会儿我回想起根叔让我转达爷爷的话。
好家伙,根叔诚不欺我,棺就是床,床就是棺,他当真是睡在棺材里觉得不舒服,说成是床,也说的过去。
找到昨晚那个土坑,我伸手一指道:“就是这。”
土坑里还有我昨晚留下的痕迹,泥土表面还有些已经干涸的血点子。
爷爷跳下去,蹲在地上,扒拉开土,捏起一节骨头,大拇指轻轻一压,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爷爷这会儿的脸色更加阴沉,他说:“照这个风化程度,应该是唐朝的尸骨,奇怪,这也不是墓坑,怎么会有尸骨,连棺材也没有,没有棺材......。”
爷爷嘶的倒吸一口凉气,道:“明白了,尸骨是从棺材里倒出来的,棺材带走,骨头扔了这是。”
“哎呀!”爷爷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这记性,这不正是......”
说到这里,爷爷脸色一变,骤然止住。
我忙问:“正是什么?”
爷爷这会儿脸色很难看,他说回头再跟你细说,然后拿出帆布口袋,细心把那些碎骨捡了起来,最后她把唯一完整的头颅也刨出来,装进了口袋,带回了家。
进家后,爷爷径直走向堂屋的一口棺材,推开棺盖,把装有尸骨的口袋轻轻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