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老公回家过年，婆婆非拦着不让我进门。
她转身端出一碗肉汤，
“先喝汤，喝了汤才是我老李家的好儿媳。”
我无奈叹气：“妈，这是什么汤？先让我进门换套衣服，洗漱一下。”
婆婆拧起眉瞪着我：“我还能害你不成！这可是我当年生俊龙时的胎盘，又营养又美味，专门给我儿媳妇留的！”
“吃了胎盘肉，保准能跟我一样生个活蹦乱跳的大胖小子！”
“妈还不是为了你好！”
1.
我瞪大了眼睛，手一抖，碗“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肉汤洒得到处都是，一团黑乎乎的胎盘肉掉在我的脚边，好像还在散发腥味。
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且不说这是婆婆放了二十几年的胎盘，有没有腐烂都是未知数，况且还是人肉，谁能不膈应？
谁会敢吃？
婆婆眼见胎盘掉到地上，发出惊呼：“诶！”
她连忙弯下腰，将胎盘肉捡起来，心疼地用袖子擦胎盘上沾到的灰尘，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又“啧”了两声，埋怨道：“你干嘛！连拿个碗都拿不好，知不知道这可是好东西！我心心念念把好东西留给你，你还给我把碗摔了？”
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开口解释，
“妈，胎盘只不过是胎儿的附属物，一旦胎儿胎盘从母体中娩出，胎盘就变成了一堆含有激素的人肉，就只是医疗垃圾，吃胎盘生大胖小子，更是无稽之谈。”
“母体之所以把它从体内排出，也是因为它无益且无用。这个过程其实跟人拉屎是差不多的，天底下可没有人会吃屎。”
婆婆翻了个白眼，拧眉道：“是，我是农村人，没你有文化，你不就是嫌弃老婆子我脏，说我的胎盘是垃圾，是屎吗？”
“你别以为我听不懂！”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让儿媳妇这么嘲笑我，我的天老爷！”
婆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拍打地板，又哭又嚎。
李俊龙连忙跳出来打圆场，
“妈，茵茵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介意。”
又转头看向我，
“茵茵，去把胎盘洗洗然后吃掉，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都三十岁人了，怎么还这么
赶到餐厅后，他兴冲冲给我发了一张包间的照片：环境还不错，你这次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待，当然，不要我给你点好脸色，你就恃宠而骄。
茅台燕窝买了没？一共来了二十个亲戚，一个人一千块钱的红包也要准备好，别等到时候毛手毛脚。
我慢悠悠地开着车，随手发了张网上下载的茅台照片发给他：放心，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自己亲戚面前让你有面子一回。
李俊龙相当满意：你快点来，都等你呢。
整整过了半小时，李俊龙都没有看到我的身影。
他有点急，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所有长辈都在等你！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分钟之内马上赶到，否则我惟你是问。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解释：哦哦哦，知道了。银行人特多，我不得取钱给你们包红包？你要是急的话，红包就算了，我现在马上就赶过去。
你别让长辈们等我，你先点菜。
点菜前，李俊龙特意发消息：说好了这顿你请！。
我直接略过这条消息，当作没看到。
大概十几分钟后，李俊龙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他的二十个亲戚，三十个高中同学足足坐满五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龙虾，帝王蟹，海参，燕窝等名贵的菜，我粗略算了一下，平均每桌至少要一万块钱。
李俊龙这是打定了主意，我大出血，给他涨面子。
他说：老婆，我的所有亲戚和同学都高看我一眼，接二连三给我敬酒，我实在没想到我还会有这么飞黄腾达的一天！有面子的感觉真是太爽啦！
我缓缓走到包间门口。
李俊龙，你不是爱面子吗？
我当然要让你尝尝颜面扫地的滋味。
一打开包厢门，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我，
婆婆率先迎了出来，将一碗又黑又腥的肉汤端到我面前，她一只手亲昵地将碗往我的手里塞，另一只手亲昵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茵茵，给婆婆个面子，快把这碗汤喝掉，胎盘肉也都要统统吃光光，要不然你就是不给我面子！”
“咱可千万别让这么多人看笑话！”
非逼着我吃胎盘，到底是什么癖好？
我将她
的手轻轻推开，她脸色骤然一沉，
“你什么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你都不肯给我面子？你信不信我让大家都知道，你就是个忤逆婆婆，自私自利的小人？”
说着，她直接将碗的边沿塞到我的嘴边，
“快点喝！”
“难道还要我跪下来求你才行？张茵茵，是不是我给你太多好脸了，才会让你这么狂？你要是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你就尽管作！”
我直勾勾地瞪着她：“我凭什么要喝？”
我的音量不小，又和婆婆在包间门口处僵持不下好几分钟，包间里已经有人开始用打量的眼神看着我们，
李俊龙一脸慌张：“你快点把汤喝了！听到没有？是不是存心想让大家看我们笑话！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人？”
说着，他一把夺过碗，作势要将汤往我嘴里灌，我反手就是一巴掌，趁他瞪大眼睛愣住的时候，我直接将碗抢到手里，“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李俊龙，你有病？”
包间里瞬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李俊龙捂住脸，脸色铁青，尴尬大叫：“张茵茵，你什么意思？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又怎样？我给你的亲朋好友花了那么多钱？你还不能让我甩一巴掌了？”
我后退一步，让他看到我身后的推车。
李俊龙确认推车上都是包装好的茅台和燕窝后，他的愤怒随着我这句话消散，只是皱眉愠怒地看着我，闭了嘴，没再多说什么。
说着，我又轻笑：“哎呀我失手了，老公，真的很不好意思哦。”
然后我不顾他怪异的表情，直接走上包间的舞台，拿起话筒咳嗽两声：“今天到场的，每个李俊龙的亲戚都可以到我这领一千块钱红包，叔叔伯伯有茅台当伴手礼，阿姨婶婶有燕窝哦。”
发完红包和礼物，借口上厕所溜出包间，实则回到车里看我留在包间的小摄像头。
视频画面里，婆婆迫不及待地拆开红包，登时尖叫：“怎么会是冥钞！”
她不信邪，拆开茅台酒和燕窝的包装，礼盒里竟然又是满满当当的冥钞，她“啊”地一声跌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连忙大叫澄清：“我跟我儿媳妇吵架了，她跟我闹着玩呢
矫情？”
“快，别惹妈不高兴。”
我死死地盯着李俊龙，一时语塞。
都是大学毕业，有半桶水文化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胎盘就是人体腐肉，根本没有营养。
但他还是选择和稀泥，理直气壮偏向婆婆。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两声，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吃不就浪费了？”
“李俊龙，你是老李家的希望，传宗接代生大胖儿子的主力军，比我更需要补充营养，你才应该吃！”
李俊龙脸一下变绿，支支吾吾。
“我一个大男人，吃这种鬼东西干嘛？”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眼神心虚，连忙深吸一口气，撑起笑脸：“老婆，你别那么任性，妈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别拂了她的一片心意。”
我看着他不说话。
可能是我的沉默让他意识到，他的要求很荒唐。
他看了看我，补了一句：“咱们好不容易回一趟老家，你就不能做个孝顺媳妇，满足我妈的要求？”
“快点把胎盘吃了。”
几乎是命令式的语气。
婆婆点了点头，一骨碌站起身，靠在李俊龙的怀里，眼神有点得意地看着我：“张茵茵，我儿子跟你说话你听不懂吗？他是一家之主，他让你把胎盘吃了，你就得照做！”
“快点，当着我们的面，把胎盘吃掉！”
婆婆手里那块乌黑，散发着腥味的胎盘一拿到我跟前，我的胃里瞬间波涛汹涌。
我不是看不出来，他们母子俩在给我下马威，吃胎盘只不过是个幌子，根本目的还是要逼我顺从他们，听他们的命令。
就比如，我不肯吃胎盘，他们母子俩就非要轮番上阵，逼我妥协，甚至要当着他们的面，把胎盘一口一口地吃掉，才能满足他们虚假的欲望。
我默不作声地后退两步，语气坚定地告诉他：“胎盘我不可能吃。”
李俊龙的来劲儿了，他用力地抓着我的手，
“行，你不吃也行。”
“给我妈三万红包，就当作你不识好人心的道歉费。”
真会忽悠啊。
绕了一圈，我莫名其妙花出去三万？
他怎么敢对我说出这种话？摆明了坑我的钱。
我把李俊龙的手甩开：“我谢谢你啊，不过我不需要！我现在要
回家，把车钥匙给我！”
李俊龙的眼里闪过不耐烦和愠怒。
我知道，他要发火了。
他叹口气，将脾气忍了下来，想努力说服我：“老婆，我和我妈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对我们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你就是太任性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自己的脾气？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有什么不好的？你辜负我妈的一片心意，我让你给个红包补偿她，又有什么不对？”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给。”
李俊龙生气了，尖锐地质问我：“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这么没大没小？你能不能对我跟我妈尊重点！”
我实在不想跟他争吵，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钥匙，
“你脑子有病，不代表我也有病。”
我呵地冷笑一声：“滚，我还真就不伺候了。”
我连夜开了四小时车回家。
到家之后，我已经从最初的愤怒里冷静下来了。
我和李俊龙是朋友介绍认识，顺理成章恋爱两年，结婚至今三个月，他在我心里的形象虽然不算高大，不过总体来说还算体贴细心理性。
但他今天肆意表现出来的蛮横贪婪，确实让我心里不适。
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洗完澡后，李俊龙给我发消息，询问我到家了没。
我觉得他想跟我道歉，就简短回复，
嗯。
李俊龙很快回复，
老婆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知道的，我太久没回家了，所以会不自觉包容我妈的所作所为，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怪我不好，没让你舒心。
我看到他的道歉突然有点迟疑，或许他还是有在为我着想。
我叹了口气，气已经消了不少，但还是想跟他说清楚，
你明知道胎盘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什么要逼我吃？还让我给你妈包三万块钱红包，你觉得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你们母子俩在我几次三番强调之下，还是逼我吃胎盘，很难不让我觉得你们是故意在欺负我，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李俊龙很久都没有回消息。
我主动又发了条消息，
你可以选择回家跟我过年。
李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