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王冬生杨小眉的女频言情小说《爱情会逝去,但我们必须留下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潘政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也不知是过了多少难耐日子的一天早晨,我刚走进校门,传达室师傅就交给我一封信。天哪!信竟是王冬生写来的,我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唇。他告诉我,自上次分别后,去了一趟省城,因为省城一家出版社已同意出版他的第一部诗集。为了便于改稿,在同村一位在省城上大学的本家兄弟那一住就是一个月,回来后,由于疲劳过度,医生嘱咐静养。最后还讲,很抱歉,问我能不能近几天到他家去。好一个王冬生,简直是神出鬼没。我把当日的课程与其他老师作了适当的调整。下午一时许,我赶上班车,就往他家赶。他的母亲,一位慈祥可敬的农村妇女,热情万分地把我领到一个房间。见到他时,他正斜躺在床上,枕边放一大摞书籍,手中捧着一部是庞德的诗集《五年间》。他一见我,就嚷嚷道:“建民,真想不到你来得...
也不知是过了多少难耐日子的一天早晨,我刚走进校门,传达室师傅就交给我一封信。
天哪!信竟是王冬生写来的,我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唇。
他告诉我,自上次分别后,去了一趟省城,因为省城一家出版社已同意出版他的第一部诗集。为了便于改稿,在同村一位在省城上大学的本家兄弟那一住就是一个月,回来后,由于疲劳过度,医生嘱咐静养。最后还讲,很抱歉,问我能不能近几天到他家去。
好一个王冬生,简直是神出鬼没。
我把当日的课程与其他老师作了适当的调整。
下午一时许,我赶上班车,就往他家赶。他的母亲,一位慈祥可敬的农村妇女,热情万分地把我领到一个房间。见到他时,他正斜躺在床上,枕边放一大摞书籍,手中捧着一部是庞德的诗集《五年间》。
他一见我,就嚷嚷道:“建民,真想不到你来得这么快,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在床沿坐下来,握着他滚烫的手。
“你在发烧?”我惊呼道。
“没有事,只是太疲倦了。”
“冬生,你又去找过杨小眉?”
“是的,你怎么知道?”
“是张老师的邻居告诉我的,他讲有个年轻人去打听过杨小眉的下落,神情相当沮丧,我一猜肯定是你,可惜她家已经搬走了。”
“建民,那也能算是她的家?我看简直像冢坟墓。杨小眉她一定会受不了的,她的内心一定在呼唤着我能去救她,你知道吗?因为她爱的是我,我才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选择,唯一的……你懂吗?”
我不敢相信,因为王冬生讲这句话的声调,说明他的心绪还很坏,心情还非常痛苦,就像上次在俊敏家时一样。每当他的思想或别人的话语触及到“杨小眉”这个使他伤心的名字时,他就痛苦得不能自持。
“不要想得太坏了,或许她现在已经舒展眉头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只能这么讲。
“怎么会呢?她爱的是我,而与她生活在一起的并不是她所爱的人。就仿佛拴在一棵树上找不到食料的羊羔,你讲她会舒展眉头,会开心起来吗?”
泪水沿着他那灰白色的脸颊慢慢地滚落下来。他别过头去,极力想避开我。
我装作没看见。
“我要找到她,不管跑到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她。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安心的。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上帝会把我心爱的人弄成什么样子,我一定要看看她是否幸福。否则,我就会变成聋子、瞎子,除了回忆当时她的笑容、她的声音,世界上的一切都会没有的。”
“冬生,别太激动,你还在发烧。”
“激动?!”王冬生苦笑了一下,对我说,“建民,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你看,我都快忧郁死了。”
他把脸上的泪抹了一把。
“我只有在见到她之后,才会好起来,我不是在讲发烧时的胡话。我心里很明白,确实很明白,甚至比任何时刻都明白。”
“这我理解。”杨小眉已结合了一个家庭,而眼前的他却对杨小眉依然深情专致,我知道这种感情十分危险。于是我对他说:“但是,冬生,即使你真的见到了她,而她已移情别恋,不再爱你了呢?”
我说的是心里话,同时,也试图让他放弃这一可怕的执著的念头。
可他一听完我的话,就猛地抓紧我的双手,眼睛一眨不眨,愤怒地盯着我,仿佛所有的精力与力量都集中在他那双由于激动与温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还要这样讲?”
他是咆哮着讲的。
我低下头,不忍目睹他的痛苦。
“哈……哈……”他居然笑出声来,但笑声很骇人,仿佛是黑夜里的野兽,踏中了猎人的陷阱后,所发出的那种凄厉、绝望的声音。
他环顾了一下这简陋的房子,眼神变得有些深情。
“这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我们曾经在这间房子里共同生活了三十七个昼夜,在这里她亲口对我讲,永远不会离开我,没有我,她就无法生活下去,还讲即使我娶的并不是她,也很乐意做我一辈子情人。她真的这么对我说的,你相信吗?我不用骗你。”
他移动了一下身子,像是希望能起来,我忙去扶住他,但他却侧身从床里壁的枕边拿出一个用红绸布精心包装起来的包裹。
他一边一层层地打开包裹,一边对我说:“这是三年中她写给我的百八十五封信,其中的毎封信都珍藏着她一颗善良的心与真诚的爱。这些天来,我每天都要拿出这些信读一读,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我被王冬生炽热的情感感动得一塌糊涂,王冬生的表白是完全真实的,在他的语言与神情中根本感觉不到丝毫虚假的东西。
这时,王冬生用放在床头的湿毛巾抹了抹额头豆大的虚汗,把胳膊递给我。
“帮个忙,我想起来。”
我的双手一触及到他的胳膊,就觉得他的整个身体在不停地抽搐着,像有股寒流穿击他的全身。我心里想劝他继续躺着,而手却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意思。我知道这时劝阻他的任何一句话一个行动,都是徒然的,也只会使他增添不如意的伤痛。
突然间,我似乎对这位八年前自己感到可敬不可亲的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
我搀扶着他,他步子如在空中浮动着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他的牙齿在咯咯作响,双手潮湿,全身的神经都在剧烈地颤抖。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牵着走。
走到窗下,我将窗子打开。
一阵凉风迎面而来,他抽搐得更厉害了。这是一次真正的全身痉挛。我慌忙想关上窗门,王冬生阻止住我,喃喃地说:“没关系,我也想透一透空气了。”
他喘着粗气,双眼充血,极像是一头劳作了一天后劳累过度的老黄牛。
我们就在窗前坐了下来,一起向外眺望。
窗外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面上有一群白鹅在相互嬉追着,一会儿一头扎进水底,一会儿仰着脖子在不停地啼叫。岸那边是一片正在返青的山坡,窗外的景色已被夕阳涂染了一层通红朦胧的暮色。
“这里的景致很好,很惬意。”我说。
“是的,但这种景色却更使我触景生情,因为她也这么说过。”
王冬生痴痴地望着窗外,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能忘却她,让这美好绝妙的景色走进你内心的世界,梳理你烦乱痛苦的心情呢?你现在都已经是诗人了,为什么不去讴歌这大自然的美景呢?外面的夕阳,多好;外面的空气,多鲜;可你却要将自己封闭在已经是过去的思想里,这岂不是枉费了这大好的时光?”
“也许正是诗才使我回不到现实中来,写诗的几乎都是伤感忧郁愤世嫉俗的牺牲品。大自然的美是无穷无尽的,但是,同样的美,一种给人以陶醉,一种却给人以伤感。唉,一切事情的样子多么容易改变啊。”他转过头来,又说,“当然,你是出于一番善意的,可你怎么能不解其中的缘由呢?是的,你不可能理解我为何面对欣欣向荣的大自然而心中依旧是戚戚然的。建民,我真渴望能把内心充塞着阴沉沉的―切发泄出来,渴望它能成为一部警世之作。当然,我自己是绝对不行的,我害怕自己的泪水会将稿子弄得一塌糊涂。建民,你是师专中文系的高材生,这件事只有拜托你了,我会很感激你的。”
“冬生,过些天再讲吧,你还很疲惫。”我真诚地对他说。
“不,当日,我一见你那么真诚地在听我说每句话。就觉得我找到了依靠,感情随之有如破堤的洪潮,一发不可收。很长时间以来,我总想找个适当的人将心中的一切倒出来,可我拿我的痛苦向谁去诉说呢?我多么像契诃夫笔下的姚老头啊。然而,姚老头的处境比我好些,人们至多不会去听他重重复复的诉说,而我非但如此,还时常看到不屑、耻笑的目光,听到‘畜生’‘无心骨’等不堪入耳的话语。我能去责怪他们吗?不能,他们除了少数人是幸灾乐祸外,多数都是善良的。何况,这些责任也只有我自个儿担着,真的,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想申诉,也没有权力去申诉。因为,我倒很乐意去接受这些善良人刺耳的讥讽甚至谩骂。一开始,我还有解释的欲望,可人们不容你开口,你一开口,人们就用鼻子向你讲话。后来,我不管人们用多少难听的语言来议论我,我都不想去抗争了,只有默默地承受,但见了你以后,这种欲望又春草般的滋长了。”
“冬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也别太失望,这个社会上的好人与坏人的界线并不太明显,其实很多坏人伪装得比好人还要好人。据我所知,在这整件事上,你要担负的责任并不是全部。是的,我也听到过许多人在背后指责你,但也有人在背后夸赞你,为你惋惜。现在,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杨小眉也已有了归宿,这个归宿或许并不是她所希望的,但毕竟她也是走出了这一步,你又何必为过去而再耿耿于怀,让别人的言论左右自己呢?你也曾付出许多牺牲许多,你现在应振作精神,去寻回自己。为了你的父母,你就应该这样做,你说不是这样吗?何况我们还有各自的将来。”
“我不需任何人替我分担什么,我为之付出的一切,都是自己情愿的,我所经历的精神苦难,也都是罪有应得。建民,别为我开脱责任,我的罪过深重,就是死上一万次,也不能抵其一半。”
“冬生,别再谈什么责任了,我还想知道你的故事。但讲归讲,不过写书一事,我恐不敢胜任。”
“建民,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凭你的才学一定能够写好的。”
“你太夸大我了。冬生,其实你才是我们班里的才子。”
“不,我肯定写不下去的。”王冬生诚恳地望着我。
“那我试试看。”
他闭着眼,朝我使劲地点点头。
“我不知道讲完这个故事之后,你会怎样看我,更不知道其他人会怎样看我。但我必须讲明白,我之所以将这个故事的全部原原本本地讲出来,并不是为了改变人们对我的看法,我已经讲过,我愿意承担故事中所有的责任。”他将头靠在椅背上,沉思了一下,说道,“可是,我该从什么地方谈起呢?……我想,你要了解这个故事的始末,就有必要把一些与本故事无关,但与本故事的本身有至关重要联系的事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穿起军装的,也许是羡慕的缘故吧。我的姐夫与堂兄都是军官,这你应该知道。总之,小时候我就做过许多当兵的梦。到了部队后,我竭尽全力去努力,并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青睐。两个月的新兵生活一结束,就神差鬼使般的被送到卫校,这可是许多战友连做梦都在想的美差。就在那时,我认识了仅长我一岁的区队长周霞,她并不漂亮,学员们甚至还常在背后戏谑她为‘黑大姐’。可两个年轻人是怎样的相爱,在什么情况下相爱,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正处在最容易产生爱情故事的最佳年龄。这种感情,来得很突然,来得很凶猛,来得很荒唐。这的确是又感人又糊涂,我无法讲清楚……反正,故事一开始,我们就爱得很热烈很纯真很坚决,与古往今来千千万万年轻的恋人一样,讲过海枯石烂心不变之类的话。按理,我们很可能要成婚生子白发偕老,但后来故事有了变故。这个变故很自然,但很痛苦,就是这个变故才有我与杨小眉的故事。我没有必要把这个小插曲弄得悲悲戚戚,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之间不存在遗弃与被遗弃的纠葛,我们的这种纯真的爱是被部队的纪律所扼杀。很自然,我们必须分手,这使我感到很悲惨很绝望。因为我无法摆脱已占据了我整个身心的那神秘而又朦胧的感情,只要一见到她,那种细微的热烈的情不自禁的冲动,就会油然而生。可同学们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与年过半百的女校长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使我们只能是爱而远之。我在这场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的痛苦中坚持了一段时间,一个平庸的司空见惯的爱情故事,我无法改变它的性质,就这么一回事。为了躲避这种能每天面对着的痛入心底的苦痛,我想到了家,想到了慈祥的妈妈。当我流着泪将写有自己想法的小字条交给她后的第二天,回家成了事实。假期虽然仅短短的几天,但当我昂首挺胸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走出校门时,我的心顿时如被刀绞般痛了起来……大凡一个故事的发生,都有其条件,恐怕这就是我与杨小眉发生爱情故事主要条件吧。回到家中,我却发觉找不到一个能谈心的人,我过得相当慵懒、相当孤独、相当空虚。在这种慵懒中,我绝对感不到似有些人讲的那样闲闲的无拘无束的宁静的味道,有的只有滞重与不安。于是在妈妈的建议下,来到离家有二十多华里的镇中。一是为了去看望一下关心过我的老师与正在镇中就读的弟弟春辉;二是为了给自己慵懒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
有人总喜欢把自己突然想起个人或件事说成是出于感情的冲动,我认为却不尽然。这也许是每个人所处的生活境界不同、生活方式不同、个人经历也不同的缘故吧。但这些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我的故事要如何开始,因为每个故事里都有导致该故事发生的另个故事。
总之,从我对本故事的无所知,到知半解,直到有了以他为主人公的这个故事,之中丝毫不曾有过感情的冲动。而用较为适当的话来讲,应该是出于偶然。偶然是人所把控不了的。
他——位曾在许多著名城市的竞技场上,得过许多鲜花与掌声的体育健将,外加张俊美的脸蛋与副无可挑剔的标准身材,又拥有最易发各种故事的年龄,是很招人眼目的。而在这种优越条件下所产生的故事,特别是爱情故事,更应该很浪漫、很令人艳羡。可他的故事却出乎意料地催人泪下、不堪回首,是出彻底用泪与血交织成的悲剧。
我并不是希望用悲剧去贏得任何位读者,我只不过是想借别人的真实经历写段真实的故事罢了,如果各位看官有兴趣,就听我娓娓道来。
我之所以写他,当然就认识他。
我与他原本是中学时的同班同学,甚至还同桌过,虽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情谊,但那时在这座山区小镇的中学里,我自然也是他身后—大群追随者之。我不善辞令,总喜欢把好恶隐藏起来,所以在追随者之中,我默默无闻。
毕业后,我们就各奔前程了。我经过年的复读,考进了市师专。对于他我只是偶尔从其他同学那羡慕的言语里得知他曾受聘于某少体校,后来又得知他被部队来招兵的首长看中,在没有经过正规体检与政审的情况下,便穿上了国防绿,并深得器重红得发紫,甚至还得到过某副司令员的亲口夸赞,似乎前途非凡。再后来,事情却发生了质的变故。因为人们在谈论他时所流露的神色不单是以前所特有的仰慕了,而是有的翘起拇指,有的噤口不语,有的面有恨色,有的掉头不顾。他好像变得为有些人所不容,也为有些人所赞叹,而更多的还是为人们所惋惜怜悯。
逐渐地,他的名字仿佛夜歌星奇迹般的从不同人的嘴里冒出来,我感到不可思议。人们为什么那么热衷于他?为什么他会成为些毫不相干乃至素昧平生的人的热门话题?然而他又的确实实在在地像件刚出土的稀世古董,让许多人为之感慨、为之激动、为之愤恨、为之厌恶。
讲故事就像是走楼梯,总得先找到个安全可靠的落脚点才能步步地往上爬。那么,我从人们的言论中得知已有八年未曾谋面的老同学——王冬生的些情况,可以讲是本故事的第阶梯,而第二阶梯则是在同事张老师儿子的婚礼上。
有段时间里,学校几位城里的年轻教师经常会利用课余时间聚集在起,神秘地讨论着张老师的儿媳,并夸赞得美妙绝伦、天下无双。我并没有见过被他们誉赞不已、艳羡不已的女孩,何况我已家有娇妻,故对此事只是淡漠地笑了之。到了应邀参加她婚礼的那天,酒宴尚未开席,我即被那几位急不可耐准备睹为快的年轻人拥簇着进了新房。刚跨进房门,我顿觉眼前亮,我惊讶地发觉那女孩甚至比人们赞誉的更美妙绝伦,更超群出众。她的美静如处子,且美而不艳,那种从她身上发出的淡淡的美,仿佛是微风从远处送来的阵阵兰花的清香。可奇怪的是,她既无新婚时姑娘家的那种矜持与郝然,亦无姑娘家将为人妻时的那种柔情与蜜意,而是沉着副姑娘家为自己深爱的恋人所摒弃时的那种特有的苍白苦楚的脸。那眼眶中荡漾着晶莹如玉般的泪水,是经过自己竭力压抑才不至于淌下来的。也许没有人在意她的这种神情,即便在意过,也会误以为这泪是幸福而导致的。可实际上,她比那捶胸顿足撕肝裂胆的嚎啕大哭还要痛苦、还要绝望。因为,我发觉在她的神情中所流露的是许多难言的恻隐与迫不得已的成分。
那时,我似乎预感到些什么东西,但这种感觉就如雨后初霁的早晨被朝霞涂染后的雾气,朦胧而又遥远,遥远而又渺茫。
而当我避开众多发呆的目光带着众多的疑点悄然地从新房退出来时,迎面而来的是由于劳心过度而显得憔悴不堪的张老师。他边拉着我往阳台方向走去,边用红肿的双眼张皇着周遭,那松弛的肌肉还不时地在脸上痉挛般的跳动着。
“……李老师,听说你认识王……王冬生……”他压低声音,结舌地问道。
王冬生?怎么又是王冬生?
“是的。”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什么关系?”
“般同学。”
“有来往吗?”
“不,至今已整整八年未见过他了。”
“关系怎样?”
“没有什么交情,但也绝对没有红过脸吵过架……张老师,你问这……”
“李老师,求你件事好吗?你也知道我是从来不求人的。可这次……我只有求你了……你可千万帮我这个忙……”
他说话时的这种紧张慌乱的神情是真实的,这种神情极易引起人的同情。
“张老师,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头雾水。
“李老师,你也知道我儿子自小有残疾,又摊上棉纺厂这个破单位,再加上我们这帮穷教师既无权又无势,他的婚事直是我最大的块心病,如今不知我前世修来哪门子福,竟给儿子修来这么位媳妇……我是害怕啊!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若遇见王冬生,千万帮我劝劝他……”
“劝他?为什么?”我越发疑惑不解了。
“劝他……劝他以后别再来找杨小眉了,我来生绐他做牛做马……”
“不是讲王冬生已被判刑了吗?”
“应该没有,他经常来找杨小眉,为了躲避,小眉已经有个多月未去上班了。唉……”
“那杨小眉是谁?是您的儿媳妇?就是这……”我往婚房的方向指了指。
张老师沮丧地点点头,把头垂了下来。
我望着这黑白相间的头颅,并没有往下问。正是张老师这神经质般的慌乱,使我刚才在新房里感觉到的朦胧而又遥远的预感,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就仿佛那片雾气已经点点开始散去,眼前也变得亮丽起来。
因为人们不难把王冬生与杨小眉联系到起。
为了张老师的嘱托与更透彻地了解这故事中的情节,我很花费了些时间与精力,但结果总令我大失所望。虽然我妻子俊敏的娘家所在的村与他所在的村仅隔溪相望,自己又是同学,有足够的理由与机会去探访他,可每每向旁人打听他,招惹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不屑的如锋芒般的目光。后来,却在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我终于见到了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
那是在星期天县城百货商场文化用品部拥挤的人群中。
“建民,快看,那不是王冬生吗?”妻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尖叫道。
妻的尖叫声,引来许多惊疑的目光,但我并不去理会。
“什么……王冬生?在哪?”我如炬的目光,侦探般的四下搜索着。
“你看……”妻指着人群中个形象邋遢躲躲闪闪的背影,激动而又肯定地讲。
我挣脱妻颤抖的手,并逐渐向那个人影挤过去。
“冬生?”
“……”那个人机械地扭过蓬乱的头颅,抬起乱发中双无神甚至于呆滞的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我。
果然是他……那浓眉,那大眼。
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不管他愿不愿意。
他尽量向后躲闪,呆滞的眼光逐渐变成了惊惶。
“你……你认错人了吧……”他的神态片茫然不安。
他就是昔日的王冬生吗?我的心底蓦然升起了种从没有过的怜悯。
“冬生,我李建民啊,李建民……你还记得吗?”我边把他往外拉,边尽量解释道:“老同学……李建民……我们还曾经同桌……”
“李建民……”他搔着头,似乎在努力寻找长远的淡淡的记忆。许久,他的双眼闪,再仔细地审视着我,“哦,是你?你到过我家,找我有事?”
我见他终于还能想起我,心中不由热。
“冬生,有空吗?”
“……我……”他双手不停地揉搓着已经褪了色满是灰尘的军装,依然那么不敢置信,不冷不热地说,“有什么事?”
这时,妻也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王冬生见我妻,把头埋了下去,“俊敏……”
“我与俊敏想跟你谈谈杨小眉的事。”我抓紧机遇不失时机地说。
“什么?杨小眉?你也知道她?”他用枯瘦的双手猛地如铁钳般的抓住我的双手,抬起瞬间瞪得奇大的双眼。
我望着他那似乎闪燿着两串磷光的黑幽幽的双眼,忍着疼痛,点了点头,并希望能挣脱他的双手,但没能做到。
“真的?在什么地方?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她了?”
他那灰白的脸迅速潮红起来,浑浊的双眼也湿润起来,沉郁的心情激动起来。
“冬生,别急,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好好聊聊。”
他沉思了会。
“好吧。”他终于松开双手,脸上流露出甜甜纯纯的孩童般无邪的笑意。就仿佛位穷家的孩子终于得到了块盼望已久的口香糖。
我如去大敌,双手交替着抚摸着,长长地吐了口气。
“还是到我家里吧,要么现在就去,到家的班车就快要开了。”俊敏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接过话茬。
王冬生迟疑了会,用请求的口吻说:“今天不行,我在县城还有些事要办,明天怎样?”
“好,那就明天,明天我下午刚好没课,也正好想去看下俊敏的父亲,我们就在俊敏家碰面吧。”
是啊——我是想给自己的慵懒增添一点色彩。然而……唉,这个“然而”可能使故事跨越太大了,还是按时间来说吧。中午时分,我还未跨进镇中大门,就见春辉与一位面目清秀的同学从学校大门出来,开始春辉不可置信地呆呆地望着我,继而自豪又高兴地把我介绍给他的同学,又把他的同学介绍给我。杨小光,春辉十分要好的同学。此时杨小光如老友般的邀请我与春辉到他家去吃中饭。对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人的邀请,竟会莫名其妙地答应,这就是我之所以会有现在这个故事又一至关重要的一步。
杨小光家距离学校很近,不一会就到了。小光的父母此刻正在灶台边忙乎着,当我怯生生姑娘般的站在他们的面前时,小光已经告诉了他们我的身份。他们忙将我让进房间,一会儿是他的母亲送茶,一会儿是他的父亲递烟,热情得让我有些不安、有些慌乱、有些感动。
春辉与小光陪我聊了一会,就被小光的母亲支使去买什么去了。我六神无主地在写字台边坐了下来,抽了几本书翻了翻,觉得索然无味,那沉闷的慵懒顷刻又涌了上来……
“你就是春辉的哥哥?”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我一惊,抬起双眼……
是的——王冬生的眼中有种激情在跳动着,这种神情仿佛自己并不是在回忆,而是正处在当时真实的情形之中。他清了清嘶哑的嗓子——
是的,她是一位绝妙的女孩,她的头发如瀑布披泻在肩上;皮肤又细又嫩,像刚出蕊的花瓣;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梦似幻;小而玲珑的鼻子,仿佛天然的工艺品;嘴唇弧度美好而轮廓请晰,红润而秀气……我看呆了,总觉得自己也见过不少美丽的女孩,那些柔艳得好像没有骨头,娇媚得好像没有灵魂的女性,可眼前这位根本没有施妆,却像刚出水的荷花。她太美了,美得让人惊心动魄,对于她的美,我一开始就感到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亵渎她,但我的双眼却像钉在她的身上,动弹不得。
她并没有为我的失态而心表不快,而是十分友善地朝我笑了笑。
“……你……你是……”我口齿不清地问道。
她又笑了笑。她很爱笑,笑得很纯很甜也很灿烂。
“查户口吗?”她倒背着双手,反问道。
“不……不……”我感到自己的舌头僵硬得如同含在嘴中的一块木屑。
“那你猜?”她的声音又柔又纯。她无邪地正视我,鼓起腮帮,微仰着头。
我敢肯定,我一见到她完全是被她的美丽所震慑的。她的这种美,美得会让人嫉妒,美得会让人怜爱。可正是这种美,却不会让人感到自惭形秽,而是让人会觉得可敬可亲。
她是谁呢?我一边大胆地打量着她,一边在高速地思忖:是小光的邻居?是小光的同学?还是……终于,我还是摇了摇头。
她一惊,笑容逐渐消退了许多,她很快也很直率地表露出她的失望。
“……你是小光的姐姐?”我从她表露失望的神态中隐约地看到了杨小光的影子。
她垂下的睫毛,又飞扬起来,零乱的笑意,又聚集起来。
就在此际,我的心底蓦然升起了一种遥远的熟悉感,她的这种神情,她的这种笑容,好像在自己记忆的海洋还能寻找得到,难道……
“我们可能还是校友?”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欢呼着,并在靠近我的床沿坐了下来,“我们不但是校友,我还是你忠实的崇拜者……”
我一边听着她讲话,脑子中却想起了一个小女孩;她独自倚着操场边高大的梧桐树,时而抿着嘴,时而鼓起掌,时而紧张地盯着正酣杀激烈的球场……
可以肯定,那记忆中的小女孩子就是此刻坐在床沿边上离我很近很近的她。
不知道怎的,我心中一阵骚动,以至于将手中的书掉在地上,急忙弯腰去捡,正巧,一只白腻的手也伸了过来,彼此都慌忙缩回,而再伸时,不约而同地又碰在一起。这一次,我缩回的手便不再伸出去,只觉得心脏有小鹿在跳跃,而血管里有无数个小兔在奔跑。等她弯下腰时,只见那黑发如云,衬着那如凝脂般的脖颈,令人有惊心动魄之感。而回味两次的肌肤相接,所领略的是那种腻不留手的美妙感觉。
“你的记性还不算坏。”她并没有为刚才的事而感到有丝毫的尴尬。
“我都不敢认了,因为……”
“因为什么?”她的睫毛闪了闪,问道。
“……因为你比以前更……长高了……也好看了……”
“谢谢你的夸奖,可你知道那时你在别人心中的分量吗?当然,我崇拜的并不是你的英俊与才气,而是你魔术般高超的球艺。每当球一到你手,活蹦乱跳的球就变得那么听话那么安分。”
“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我想改变一下话题,于是说,“你现在还在读书吗?”
“没有,我已经参加工作了,现在在县税务局柳镇分局上班。”我不知道她在回答我这么一个简单问题时,全身会流过寒流一般颤抖数下。
“很好的职业,只是离家远了些。”
“路途远近倒不用说,只是这份工作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要每天跑到乡下,大家理解还好,不理解时还会被辱骂,想想有时很委屈的。不说我了,还是讲讲你吧,你快要成为真正的白衣天使了吧。”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我这么多。
“快啦,还有两个月时间。”
“我真羡慕你,遗憾的是我是个女的。”
接着,我们又谈了很多,我们谈得既开心又愉快。因为她的出现,我内心的傭懒与苦痛消失了。
后来,她的母亲春风满面地进来。
“小眉,别再缠着冬生了,冬生肯定饿得够呛了。”
突然间,我笑了起来,与她谈了这么长时间,我竟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杨小眉就是她,小眉,很好听的名字。
的确,她是我一生中所看到最值得疼爱的女孩,她对我初次相识的魔力就像触电一样——一种震动——引起我异样的麻辣辣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匆匆地结束了。换上别的女孩,也许会产生这样的一种结果,如果不能说是我逐渐忘却她,那就是她给我的形象慢慢地淡薄了。随着时光的流逝,即便我回忆起那次意外的邂逅,也不过把它当做一时的感情冲动。这种事在年轻人身上是经常的事,它会因时过境迁而付之一笑。
但对于她,我做不到。回到学校后,和同学谈天拉地没有冲淡她;紧张严肃的生活没有冲淡她;喧闹美丽的城市没有冲淡她;她的笑容、她的语音依然那么清晰。特别是她那双如梦似幻的眼睛,竟如一名忠于职守的卫士,那么有毅力有耐性地守着我,无处不在地跟踪我。为此,我又新生了一种恍惚与焦躁。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提笔在信笺上写下“小眉”两个字,但仅此两字而已。因为我不知如何去写。一方面我害怕自己的感情将会是单程车票,自己真实的感情,会被她嘲笑,那是个多么可怕的结果啊!我愿意就这样慢慢地守着自己的欲望,守着自己的痴心。另一方面我又害怕她会过快地接受自己的感情,我倒又愿望得到经过等待与经历过艰辛的那种爱。
周霞待我依然很好,但我们越来越像大姐姐与小弟弟的关系了。
―位天使——呃!无论什么人在谈论自己心上人时,都会这么说的,是不是?我实在无法更细致更确切地向你描叙自己当时的情感,一句话,她完全俘虏了我整个身心。
经过几番激烈的心理战斗,我终于写成了一封信,其中内容是相当的平淡,无非是说些认识她很高兴,很感激她全家对我这不速之客的盛情款待之类。
然而,信却没有寄出去。
时间在我焦灼与迷惑的等待中过了一个多月。
在这—个月的时间中,我如思念热恋中的情人一样。可在我内心的千呼万唤中,他依然音讯全无,仿佛藏到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我有时不得不做这样的寻思:他上次如约而来,是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杨小眉已为人之妻,又苦于心中对她的苦苦思恋,却无法见到她,不知她的去向,才急着要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而现如今,他是否会将自己的诺言随着杨小眉的结婚消息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不过,这种想法又很快被自己否决了。因为我依然在盼望着他能突然出现的同时,也相信他绝对不会违约于我,这对别人来讲或许会如此,可他不会,绝对不会。他当日悲痛欲绝的声调是非常真诚的,悲切凄怆的眼泪是非常真实的。因此,我的心里又产生了另一种思想,这是种令人极度不安甚至于恐惧的思想。我想他会不会因残酷的现实而忧郁成疾,或者……
荒唐的想法,荒唐得却近乎真实的想法,使我不禁用整个身心关心起他来。这种关切或许掺杂着一些儿的自私,那是在他绝望的目光中,我已经捕捉到一个缠绵悱恻震撼人心的爱情故事。
这段时间里,我虽然未能如愿以偿地见到他,但他与杨小眉的名字却一天比一天清晰起来,他与杨小眉之间故事的轮廓也一天比一天明朗起来。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有这种感觉:一个虽然跟自己有过某种关系但又不太相干的人,一旦有人在你面前提起这个人,或谈及跟这个人有关的或喜或悲的事来,你就会像兔子一样警惕地竖起耳朵。当然,这世上不免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但这些人至少也会把听到的留在脑里,等到空闲时,再自己过问自己:他这个人怎么啦?怎么会这样呢?……我对王冬生也是这样。不过,自从我知道他跟一个极其巨大的悲痛扯在一块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敏感了,这种感觉在不同的场所也会越来越明显地表露出来。
有一次,我在县城开完会,准备赶回学校,但我并没有直接走进车站售票处,而是在门口几位正在饶有趣味谈天拉地的人旁停了下来,因为我清清楚楚地听到“王冬生”个字。
“你们认识杨小眉?”
我故意绕开王冬生。
“熟悉着哩。”
口气满含着那种因认识她而引发的自豪感。
“这个姑娘怎样?”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用吃惊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仿佛要把我的上下都要剥个精光似的,然而看到我故作好事的样子后,又很坦率地告诉我。
“没见过她,算你没有眼福,那真是个叫人看了想,想了迷的女人。”
“她是不是很下贱?”络腮胡脸露猥亵之色。
“哈哈!看你倒像个正人君子,想不到也这样……”
“不……不,我只不过是好奇。”
“她下不下贱,我们倒还真的说不上来,可她也使两个男人丧失了除生命以外的所有东西。”一个看上去还较为清秀的年轻人说。
“那你还知道王冬生这个人吗?”我把脸转向年轻人。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俩是一台戏上的两个主角,不过我也没见过他,只听讲他有才有貌,也听讲他整女人的手段极其残忍。我真不敢相信杨小眉为什么这样死心塌地爱他。”
“唉!”我莫名地叹了口气,“那你知道王冬生是用什么样残忍的手段去折磨杨小眉的呢?”
“你这个人怎么啦,这么啰里啰唆的,是在提审过堂的犯人吗?走开!”络腮胡凶巴巴地接过话题。
在他们那不耐烦的神态中,我发现他们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多,何况我也没有权力去苛求他们,虽然我心中渴望他们能知道得更透彻些。
还有一天,我在朋友的聚会中遇见一位姑娘,她是杨小眉高中时的同学,又曾跟她一起共过事,且交往不错。
“她是怎样一位姑娘?”
“她是个很美丽很温和也很惹人疼的那种女孩,可惜她太幼稚了。”
“她曾与一个叫王冬生的男孩恋爱过?”
“是的,其实外界一直把王冬生讲成凶神恶煞般的人,我认为这就大错特错了,他不但潇洒英俊,善于谈吐、才华横溢,且还很有责任心与正义感。”
“他对杨小眉的感情怎样?”
“我相信王冬生绝对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他对杨小眉的爱天高地厚海阔天空。”
“那杨小眉对他呢?”
“杨小眉对他的爱之深,是不可用语言来表达的,我还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对自己所爱的人会如杨小眉那么死心塌地至死不悔。可惜啊!当时杨小眉根本就不应该那么快甚至就不应该向王冬生表白自己不幸的遭遇。我想善意的欺骗,有时也会得到幸福的。”
“你是讲杨小眉不该向王冬生倾吐不幸?”
“是的,杨小眉这样做本是想得到王冬生的宽恕谅解,奢望得到关怀与安慰,结果却适得其反,王冬生以为杨小眉将自己当成一块遮羞布,于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寻找一些异常歹毒的手段对她百般折磨肆意虐待。尽管如此,杨小眉依然矢志不悔。”
“后来怎样了呢?”
“他俩游戏般的时好时坏,后来,因为我已离开了单位,只听讲他俩在柳镇犯了事,王冬生被抓了起来。再后来,就听说杨小眉跟一个跛子结了婚。”
“你从单位出来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过杨小眉?”
“没有。”
我渴望知道他俩之间故事的细节的心情,一天强比一天。之中,我又趁机去了王冬生家两趟,可每次他那祥和而又苍老的父亲也只能告诉我,他已有些时候没有回家了,究竟到了哪里,谁都不知道。我又故意走访了一趟张老师家,想不到张老师家的邻居竟告诉我:张老师在儿子结婚后不久,就举家悄然搬离了这幢房子,临走时,他也不曾向任何人讲去向何方。最近,大家才知道这房子已转卖给一位外地的生意人。还说头些天也曾有个年轻人来打听过他们的去向。
张老师为何举家离去,其中的缘故也许没人知道,可我很清楚,他们无非是想避开王冬生的纠缠。我也同时清楚那打听他们去向的年轻人,一定是王冬生。
引子
一声低吟,一只孤独的鸟儿划破了黄昏天空的宁静。
一个身影在落满晚霞的窗前,夕阳斑斓的光泻在玻璃窗上,也涂在他的脸上。他叫王冬生,爷爷给取的名字,一直沿用至今,顾名思义,他就是在某个山村的某个冬天出生的,农村人的名字就像人一样总是那么朴实无华。
他把长长的视线收了回来,在口袋里悉嗦了一阵子,摸出了支干瘪的烟卷……一股淡蓝色的烟雾,从未关严的窗缝飘向窗外。窗外的景色渐渐暗了下来,那股烟雾就格外地醒目了,仿佛无处着落又无处躲藏的记忆,在灰暗的天空中飘来荡去,久久地久久地不肯散去……
那是过去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记忆依然是那么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