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青的圈子最近兴起个游戏。
假装破产一个月。
测试身边男伴的忠诚度。
为保证真实性。
挑战者的朋友家人都会帮她伪装。
就连公司也会上任一个「新老板」。
唐青青身着50块短袖，戴着环卫帽，信心满满去找她最爱的男人。
却被佘俞嫌恶的喊保安扔了出去。
她懵了很久，才颤抖着拨通另一个号码。
「苏鸣玉，我破产了，无家可归了。」
那头传来小女孩的温声安慰。
「妈妈，你别怕，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你住。」

唐青青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厨房做蛋糕。
拿我手机玩蛋仔的女儿一下就接了。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四岁女儿突然喜上眉梢，朝我奔来。
鞋子都跑掉一只。
「爸爸，太好了！妈妈破产了！她今年可以来陪我过生日了！」
破产？
电话还没挂断，备注是「前妻」。
上次接到唐青青电话，还是过年。
只有节假日，她才会联系我。
找我去她父母面前演恩爱，哄老人。
可一出老宅，她立刻冷漠的甩开我手，驱车去哄佘俞。
她车后座礼盒堆起，副驾铺满一圈红玫瑰。
我捏着她甩我的一万块表演费，立在寒风里却毫无伤感。
因为，我和希希半年的房租有了。
得知唐青青破产，我只迷惑，她怎么不找她千恩万宠的佘俞？
而是找相看两厌的我。
唐青青小心问:「苏鸣玉，我现在没地方住，饿了一天。你能收留我吗？」
我刚想说「不能。」
女儿抓紧我衣袖。
紫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带着期待与哀求。
「爸爸，就让妈妈陪希希过一次生日吧，别的小朋友都是父母陪着过的。」
我低头，心不由一痛。
我知道，希希渴望母爱。
唐青青其实喜爱希希。
她会带她去欢乐谷，会给她买小裙子，送整套的公主盲盒。
可有一天，希希耷拉着头回来，说她再也不去骚扰妈妈。
我扔下锅铲，冲进别墅。
以曾日刷一千个盘子的彪悍臂力狂甩佘俞耳光。
把他脸摁进马桶，替他那张臭嘴漱口。
唐青青也再没提见希希。
但，今天是希希生日，她只是想有父母陪伴。
我妥协:「唐青青，希希想你，你可以过来陪她吃顿晚饭。」
那头，女人松了口气。
是那种「还好没全军覆没」的放松。
「你们还住景岳华城对吧？我马上来。」
我茫然:「什么地方？我没去过。」
我租在碧荷园，离幼儿园近。
出门是小吃一条街。夜晚对面KTV漏音，楼下卖蟑螂药的小车定点路过。
与唐青青口中的高档小区相去甚远。
唐青青一阵沉默，问我现在的地址。
即使一身地摊货，女人气质依然出挑。
一进门，希希扑过去抱她腿。
唐青青宠溺摸她头，扫视完不大的两室一厅，她眼底温度骤降。
「你就让我女儿住这种地方？」


那种痛，锥心蚀骨。
以至于，唐青青破产，我也只觉得她活该。
吃完蛋糕，我赶她走。
唐青青可怜巴巴:「我没地方去。」
我用力把她推到门外。
「关我什么事，你去找他啊。」
过道的灯亮了又灭。
唐青青在门外伫立良久。
她身体顺着门滑下，头丧气的低垂。
其实，她第一个找的就是佘俞。
唐青青心想，自己把佘俞捧在手心四年，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佘俞听到她落难，定会着急万分，不顾一切。
只要佘俞肯卖掉一套房产，便算他过了考验。
她不忍心真为难他。
可惜，佘俞打量唐青青这身环卫工人的行头后，不自觉露出嫌弃。
女人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佘俞很快拿笑容掩饰，迎她进门。
他猜到，唐青青在给他制造生日反转。
先装破产，后给惊喜。
结果，下一秒，佘俞就看到唐青青那帮富家朋友的群聊。
「唐家这次完了，连唐老夫妇都连夜出国。」
「公司卖了还倒欠十个亿，唐青青得还到下辈子去。」
「不至于。她给佘俞买那么多房产和奢侈品，卖了还钱啊。只不过，佘俞就得跟她过苦日子咯。」
不知谁想起来，说，佘俞好像也在这个群。
另一人骂了声艹。
他被秒移出群聊。
佘俞瞪大眼睛。
太现实了。
从前，一口一个姑爷。
如今，踢他还要骂一句。
风雨欲来，他得明哲保身。
「你家破产？关我什么事？我和你领过结婚证吗？你家人接受我吗？凭什么让我卖房子？」
唐青青心脏狂跳，怀疑自己听错。
她那体贴懂事的男友，怎么突然这副面孔。
「佘俞，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俩除了领证，我什么没给你？我就差把心都剖出来了。为了你，我连丈夫孩子都不要了。」
唐青青以为这么说，佘俞会念旧情。
谁料，佘俞讥讽一笑。
「这些都是你自愿给我的呀，没听过送东西还要回的道理。我陪你睡了四年，你总不能白嫖吧？」
「况且…」
见唐青青双目赤红，佘俞更轻蔑。
「一个连丈夫孩子都可以丢的女人，你觉得我敢要吗？」
「你差点死在产房生下的女儿你都不在乎。更别说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小四小五，你会不会也那么对我？」
唐青青晃了晃身子，几乎站不稳，却无法反驳。
佘俞按着手机:「反正你也没用了。好心告诉你吧，你老公为什么死都要离婚。」
「从你上我床开始，每次的约会照，床照，礼物照，我都偷偷发他了。」
「他倒真能忍。我愣是把他逼到精神崩溃，他才跟你闹。我可没他那么蠢，会给你当免费保姆，借种工具…」
唐青青脑子被一道炸雷烧穿。
所以，苏鸣玉给过她机会，很多很多次。
佘俞也懒得再装:「唐大小姐，我从进公司就把你社交平台扒烂了。你的喜好我一清二楚。你以为的心有灵犀，不过是我提前准备…伺候你找话题真够累的…」
唐青青再也忍不住，发怒掐住佘俞脖子，像要把他活活掐死。
「你…你就是为了我的钱！你压榨我的真心！拆散我的婚姻！你害我差点没孩子！我爸说得对，你就是个祸害！」
唐青青话没说完，便被佘俞喊来的保安架走，扔出大楼。
明明已六月底，唐青青却冷得浑身发颤。
这时，名为「他的真心」的群聊响起。
刚在姐妹群发言的几人，特地来查看战果。
「青姐，姐几个刚演了场大戏。恬姑爷是不是急得卖房救你了？」
唐青青狠命打字:「你们姑爷姓苏，我去追回来。」


我泡茶的手一顿。
室内是精装修，干净的原木风。
大到家用电器，小到卡通地垫，都是希希亲自挑选，我付款。
我再难，希希吃穿用住，我从没让她自卑过。
唐青青却进门就挑刺。
也对，她和佘俞住的是500平别墅。自然觉得逼仄。
我把泡的茶丢进垃圾桶，拉过女儿。
「希希，去你房间找找爸爸藏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小家伙满脸惊喜进卧室。
我笑容消失，剜眼唐青青。
「这种地方？刚才是谁求着要来这种地方？你现在连这种地方都没得住。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唐青青迅速收回失态。
她现在的人设是破产妹。
可不是总裁。
唐青青落座沙发，略显局促。
「你误会了。我是说，你干嘛不住我给你的房子？」
我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什么房子？」
当初离婚，我手上只有一个行李箱，和出生三个月的苏赫希。
身上仅有的一点钱，还是卖掉爸妈给的手表换的。
唐青青俊眉紧皱。
「苏鸣玉，我们生了一个孩子。我就算不爱你，也不会亏待我的骨肉。」
「我让秦秘书给你们购了一栋房子，还留了一大笔安置费。你没要吗？」
房子？安置费？
我是第一次听说。
但我马上想通:「我可什么都没拿，你是破产了想来讹我吗？」
唐青青上下眼睑拉近，眼底翻涌起悔恨。
「苏鸣玉，我就算去讨饭也不会讹你。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和唐青青的过去像狗血小说。
我是唐父救命恩人的遗孤。
八岁被唐家收养，唐父对我恩宠有加。
唐母也喜爱我温柔的性子。
大我两岁的唐青青更是把我当弟弟疼。
她会打跑欺负我的坏崽子。
她陪我去看美景，接触动物。
她费尽心思带我走出丧亲之痛。
而我，将暗恋心事埋进日记。
「苏鸣玉喜欢唐青青，唐青青会喜欢苏鸣玉吗？」
大四那年，问题有了答案。
唐青青向我求婚。
我惊喜于她也喜欢我。
傻傻跟她领了证，花了9块钱。
我不知，唐父给了我10%的股权做彩礼。却让唐青青从底层做起。
唐青青想要的不是我，而是美好生活和前程。
婚后，我沉浸于爱情美梦。
为唐青青洗手作羹汤，为她熨衣服，去酒局接她回家。
但她生完孩子后，却出轨了善解人意的实习生。
比我还大半岁的佘俞。
她说佘俞懂她，他是她的解语花，他们才是真爱。
她说，对我只是亲情。
唐父火眼金睛，看透佘俞的精明虚伪。
放话这辈子不许妖精进门。
唐青青想出一个折中方案。
她不离婚，留我安抚爸妈。
但她会给佘俞除领证外的一切正宫待遇。
那天，是她生完苏赫希的第十天。
一向任唐青青拿捏的我，夺了削水果的刀，毫不犹豫捅进自己腹部。
和唐青青结婚，是我太年轻，是我恋爱脑，是我愚蠢透顶。
她出轨，把我当保姆，都是我活该。
但我死也不能让她再糟践我女儿。
血流满地。
唐青青愣住。
她慌张，惊恐，愧疚。
她按住我腹部，手不住发抖。
「苏鸣玉，你别死。」


我犟。
她不答应离婚，不把女儿抚养权给我，我就自杀。
救回来，我再自杀，直到死透。
我死，唐父会让佘俞生不如死。
为保佘俞，唐青青签字离婚。
我走那天，她叮嘱。
离婚的事得瞒着，节假日我得陪她去父母面前表演恩爱。
我说可以，按次收费，一次一万。
唐青青作为「我死都不要」的女人，还得反过来花钱求我。
她终于挂不住脸，咬牙切齿。
「你就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你就那么爱钱吗？我偏一分钱都不给你，我等着你穷困潦倒，哭着来求我。」
她说到做到。
离婚协议里的「经济补偿」，真的一分没给我。
我确实过得穷困潦倒，但我靠自己站了起来，一次也没求过她。
回想过去，唐青青按了按眉心。
「那是气话，你们爷俩，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
「可你的气话，是我四年的生活。」
唐青青被我一噎。
她再次打量房间，屋内物品虽不廉价，但也看不出富裕。
佘俞一双袜子都几千，我身上的衣服穿了好几年。
唐青青举起手机，拨通秦秘书电话。
「唐总…唐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换了老板，秦秘书还没习惯。
唐青青不自觉威严:「四年前，我让你买的景岳华城的房子，还有8000万安置费，你亲手交给我前夫了吗？」
8000万？够我和希希一生衣食无忧了。
秦秘书欲言又止:「这…恐怕您得去问佘先生…」
又是他。
我胸口涌上巨大恨意。
佘俞已得到那么多，他要是连苏赫希的利益都敢占，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晚七点，我捧着dongdong羊蛋糕上桌。
希希惊喜尖叫。
「哇，爸爸你太厉害啦！我好爱你！」
同学群里一片夸赞。
「你爸爸亲手做的吗？这比我在店里定制的都还原耶！太羡慕你了！」
「希希爸爸真的好全能。会画狐狸妆，会做手工包，会水果雕花，连蛋糕都做得这么漂亮…」
这四年，为赚钱我什么都干过。硬生生把自己磨成了六边形战士。
希希亲自分蛋糕，第一块给我，第二块给唐青青。
「妈妈，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我好开心咩。」
唐青青正望着手机发呆，这才回神，夸张接过。
我知道她在走神什么。
今天也是佘俞生日。
往年，她都陪着佘俞过。
情敌和闺女一天生日，并非偶然。
她肚子九个月大时，佘俞不甘再发文字照片刺挠我。
或者，寄唐青青给他买的奢侈品的赠品羞辱我。
他跑到医院当面挑衅。
那天他生日，唐青青送了结婚戒指，还承诺他一场世纪婚礼。
他来邀请我去参加。
我气急攻心，一时失智找唐青青吵架，她知道事情败露后情绪激动早产了。
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
唐青青第一次训了佘俞。
佘俞泪眼汪汪:「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
唐青青最终还是心疼的把他拉进怀里。
「乖，我留着他，是保护你啊。」
一墙之隔，我在产房看着瘦弱细小的女儿。
心里只剩恶心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