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老公，昨晚大家都玩的很开心，喝酒唱歌，玩了个通宵，就把你生日搞忘了......
不过，童童大师正好送了新的香料，还能去去你身上的味，就当生日礼物了。”
她草草塞给我一盒香，又迫不及待抽出一根点上，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像没有这香氛之前，她都不敢在我身边呼吸。
“没关系。”
我淡淡道。
反正错过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匆匆吃了几口我煎的蚌肉，她便起身要出门。
“老婆，我正好去你们药房取药，可以送你上班。”
她却眉头紧锁。
“就因为我们医生家属拿药打折，你就非要去占这个便宜吗？
我现在已经是首席中医，被人家知道家属在医馆薅羊毛，丢不丢人？”
我眸子微动，苦涩一笑。
以前她会第一时间问我为什么取药，成了首席后，却只关心我吃药会不会影响她的形象。
她终是摔门而去。
窗外，响起一声轰鸣，原是严鹤童开着跑车来载她。
怪不得，不需要我了。
敞篷跑车里，两人热情拥吻，仿佛一顿早餐时间便已如隔三秋。
我开车经过忘情的二人身边，向医院疾驰。
后视镜里，严鹤童怀中，慕羽晴脸上尽是许久未见的娇俏柔情。
给我开药的，是慕羽晴的徒弟佟白江，看了昨晚直播，更是对自己的师父崇拜的五体投地。
“您这方子是师父开的吗？怪不得昨天直播间里她会那么说......
您身上这疑难病症，师父果然用药诡谲，我完全看不出名堂。
不过也是，不下点重药，很可能不到一个月就......”
看他满眼惋惜，我只是笑笑。
岳父临终前往我手里塞下这个方子。
“我倒希望......你永远用不上。为了晴儿，苦了你了......”
想不到，我这么快便步了他老人家的后尘。
“一会师父来了，我得问问她，这几味药用量会不会少了点......”
“别......”
我连忙制止。
“这是她给我的私家秘方，我看她忙，因为你是自己人，才找你来抓药。
要是被她知道我把药方透露出去，一定会生咱们气的。”
年轻的佟白江自嘲的吐吐舌头。
“也是，师父断病一定很准确，我何必庸人自扰。”
刚出药房，正碰上严鹤童将慕羽晴送进来，两人正难舍难分。
看见我，慕羽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看到我手里的药，瞬间变成愠色。
“你还是来了，真是不长记性。”
说着，一把抢过我手里还未来得及装起来的药方。
看到上面熟悉的配比，她终于一惊——


“怪不得家里电脑搜索栏里都是‘溶骨症患者’这些关键词，你在找买家对吧？
你竟然想用我父亲当年的药方，利用我徒弟的信任，在我们医院拿折扣药出去卖？
就因为看到童童大师这么成功，心生嫉妒，动歪心思想靠这个挣钱证明自己，是吧？
可我告诉你，你连童童大师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不要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
救命的药方被她撕得粉碎，洒在我的脸上。
明明那么轻盈，打在脸上却很冰冷。
也好，就当提前为我出殡撒的纸钱了。
“晴儿，别动气，妹夫只是凡人，有贪嗔痴的执念很正常。
倒是你，不要用我这样高维度修行人的认知标准去为难他。”
严鹤童抚着慕羽晴后背，笑得得意洋洋。
佟白江听见动静跑出来，怯怯的指着我的药。
“师父，江先生的病......”
“闭嘴！你再帮他骗我，就别认我这个师父！下次他取药，不准给他！”
佟白江连忙点头，他是唯一记得药方的人，如此一来，便将我最后的希望之光碾灭。
不过，我的病，吃了药也不过多维持几天罢了，倒也无妨。
懒得继续纠缠，转身却和人撞满怀，竟是来送剑刃蚌的小舅子慕羽涛。
“姐，姐夫，你们果然在这！”
慕羽晴脸色一变，忙把我们拉到一旁。
“你怎么轻易把蚌带到这地方？
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能嗅觉诊病是因为吃了这种蚌吗？”
涛子满脸委屈。
“你知道这个蚌离了水只能活几个小时，死了就没作用了。
可去家里敲半天没人开门，只能找到你单位来了......”
慕羽晴闻言恶狠狠看向我。
“让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到处乱跑，耽误了我的大事，要你好看！”
一向维护我的涛子急了。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夫？
没他像爸一样牺牲自己的身体，明知道烹饪这个蚌的油烟有毒，还会让全身腥臭，
依然天天坚持做给你吃，你怎么当这个神医？”
慕羽晴脸色一沉。
“是你姐夫给你灌输的这些思想吧？油烟有毒，我也给他买了医用口罩，根本没事。
我能走到今天，全靠童童大师帮我宣传，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倒好，越长大胳膊肘越往外拐！”
她气的一跺脚离开了，我拉住还想争辩的涛子回了家。
晚上，我刚熬好汤药，涛子就红着眼看着我。
“姐夫，你已经像我爸一样病了，是吗？”


晚上，慕羽晴还是发来十几条消息。
“老公，我和童童大师纯合作关系而已！
所以你一耍脾气，我才会觉得委屈，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弟弟还小，你得正向引导他，别误会我和别的男人的关系。”
“明天我和童童大师去岛上直播带货，要走几天，回来给你补过生日，在家乖乖等我！”
我一条都没回，将离婚协议留在餐桌上，得病以来第一次安心睡到天亮。
到了码头，买好渡轮船票，却突然收到临时延误的消息。
“听说一个网红佛子包了码头，带女神去私人海岛直播示爱，有钱人，玩的是花！”
“你说的女神好像结婚了吧？佛子竟然还对有夫之妇动了凡心？”
“佛子为了她甘堕红尘，这才真的感人呢！”
听着被搁置的游客们议论纷纷，涛子看向码头亲昵相拥的一对身影，满脸震惊。
“那是......我姐？”
声音太大，惹来两人回眸。
看清是我，慕羽晴赶紧松开搂着严鹤童的胳膊，一脸怒气跑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重重落在我的脸上。
“江子安，怪不得你一晚上不回话，原来是憋着一肚子坏水跑这来跟踪我？
家里的空气让我窒息，出来透口气都要受你的监视吗？”
因为溶骨症，我的身体支撑力本就弱，受力一下子倒在地上。
涛子红着眼拦在我面前。
“姐，姐夫只是想回老家看看......”
慕羽晴冷笑起来。
“不就是赌气离家出走吗？
一个大男人说倒就倒，动不动就演这苦肉计，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旁观的人也哄笑起来。
“这不是那个神医吗？她老公脆成这样，加上浑身腥臭，一定是染了什么脏病！”
“让女人在外面挣钱，自己在家瞎搞染上病，还有脸在这装可怜，真不要脸！”
“这种男人抓紧离了吧，不仅闻着臭，看着这娘们叽叽的样子也堵心！”
我忍着全身骨头传来的剧烈疼痛，想要站起来，却无法施力。
涛子想来帮我，却被严鹤童箍住胳膊。
他急了，掏出手机晃着。
“姐，你看，姐夫给你做了满冰箱的蚌肉，和爸生病后一模一样啊！
姐夫真的也......得了溶骨症了！”
慕羽晴看着照片上如此熟悉的场景，终于眼眶一湿，朝我缓缓走来。


我淡淡一笑。
“没什么大事，日常调理而已。”
“你胡说！这个汤药的味道，我闻了十年！
小时候我姐不吃这种蚌就会生病，我爸没办法，明知有毒依旧坚持做给她吃。
她这么幸运，我爸没了，却遇见你，甘愿又为她做了五年！
所以我一直觉得你就像我爸爸一样亲切......”
我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可依旧感受得到溶骨症带来的骨骼酸痛。
“别想那么多。”
“那这个怎么解释？”
他突然打开冰箱冷冻层，
里面满满都是我做好的蚌肉馅饺子、包子、馄饨、馅饼等等预制食品。
“当年我爸查出生病，明明平时都让我姐吃新鲜的，
突然做了一大堆各式蚌肉吃食冻了起来，才挺到了你的出现！”
我知道瞒不住了，垂眸一笑。
“当年要不是你姐救了我，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所以，我如此对她，报恩而已，也是应该的。”
涛子一个大男孩，终于泣不成声。
“我这就给我姐打电话，让她回来救你！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回家？”
许是刚喝了药，我弯起的嘴角满是苦涩。
如今，谁能叫回一个本就不想回家的人？
电话接通后，那边果然又是不耐烦的质问。
“你小子又干嘛？怎么跟你姐夫一样婆婆妈妈没完没了？”
背景传来严鹤童魅惑的声音。
“亲爱的，鸳鸯浴的水已经放好了，快来让我带你醉生梦死吧！”
涛子瞬间被怒火点燃。
“姐，我姐夫都病成这样了，你竟然还和其他男人在外面鬼混？”
“他的确有病！你才19岁，他就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在跟童童大师修行而已，他小心眼，看我们在一起就不舒服，你还帮他骗我！
我们马上要双修，再打扰我们，回去我就和他离婚！”
电话被无情挂断，再打过去，已是关机。
涛子不可置信的瞪圆眼。
我却释然一笑：“明天，陪我回老家渔村逛逛吧！”


妻子慕羽晴凭借“闻气断病”的独特本领，成为全国首席中医。
在白月光——网红佛子严鹤童直播间接受采访时，问她最讨厌的是什么样的气味。
她皱了皱眉。
“应该是我老公身上的油烟味，又腥又臭......”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点燃。
“让这么温柔漂亮的老婆在外面抛头露面，自己在家享福还臭的要死，要我早离婚了！”
“她还是和童童大师更般配，听说大师火了后，第一时间就把她拉来直播，帮她宣传！”
“天天围着锅台转的男人，身上能有什么好味道！和我们大师双修不好吗！”
我看着手里的溶骨症晚期诊断，吃力地扯动嘴角——
那哪里是什么油烟味，明明就是我快死了啊！
......
直播间里的慕羽晴，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
我便收到她的消息：“说那句话是直播剧本需要，别放心上。”
我默默扣下手机，继续回浴室冲澡，只是打了六次沐浴露，腥味都无法消除。
可看着下播时间马上到了，想起被直播团队邀请的庆功宴，
我还是收好蛋糕，等着晚上回来，再和她过此生最后的生日。
毕竟自从我身上出现这股腥味，慕羽晴便很少叫我一起参加她身边的应酬了。
匆匆赶完邀请函上的位置，不愧是网红包场，宴会厅奢华非凡。
严鹤童一身中式长褂，慕羽晴一袭白色纱裙，
两人挽在一起，巧笑嫣然，的确登对得紧。
偶尔相视一笑，眼神中是说不尽的情意绵转。
“不好意思，迟到了一会。”
我捋捋衣襟走了进去，众人看到我，皆是一惊。
慕羽晴的脸色最是难看，忙从严鹤童臂弯里抽出身来。
“你来这干什么？
刚才不是解释了，那些话是为了直播效果，你一个大男人还至于跑到这来闹？”
我一怔，掏出手机给她看。
“不是叫我来一起参加今晚的庆功聚餐吗？”
严鹤童虚伪的拍拍额头。
“哎呀，怪我了！
想着今天你第一次参加直播大获成功，肯定也希望妹夫在场一起庆祝下。
就自作主张把聚会信息发给他了......没想到，你这么不希望他来。”
最后一句话，不怀好意的加重了语气。
还有好事的同事站在我后面，立即捂住了鼻子挪了几步。
“嘿，可别站他的下风向，这味道，太酸爽了！”
“怪不得羽晴姐不爱回家，谁有这么个老公，还不得带防毒面罩过日子！”
“姐夫，回去多洗洗澡行吗？男人就算不爱干净，也不至于脏成这样啊！”
众人哄笑一堂，慕羽晴咬着唇，拉着踉跄的我冲出会场，将我推回车里。
“今天是我这么重要的日子，别小肚鸡肠了行不行？
要不是童童大师一直帮我，我怎么能火的那么快，还当上了首席中医？
可你一个大男人，只知道在家围着灶台转，出来还给我丢面子，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车门被她重重甩上，甚至没发现我的手还扶着门框，
被狠狠砸出几道紫印，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她听到后，脚步一顿，却依旧没有回头。
第二天早上，她才归来。
看着垃圾桶里完整的生日蛋糕，终于眸子微动，闪过一丝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