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 其他类型 抬了胆小外室做夫郎后续
抬了胆小外室做夫郎后续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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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春山

    男女主角分别是岑漪砚安的其他类型小说《抬了胆小外室做夫郎后续》,由网络作家“缄默春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砚安心脏不安地跳动着,不明白岑逾白此举何意,这时手腕间的力道消失了,砚安急忙地将那簪子取下来。“表公子,这是您生父送给您的礼物,怎么可以赠送给奴侍?”那簪子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砚安轻手轻脚地放进原本盛着它的匣子里。岑逾白只是瞧着砚安的动作也没再做阻止,只是暗含嘲讽地瞧了他一眼,垂了垂眼睛,这抹嘲讽之意就看不见了。就听他不好意思的开口“唉,公子这般我也不好说什么。”随后抬手替砚安扶了扶身上落下的雪花。“只是表姐对公子也太不上心了些,这件大氅的料子是几年前时兴的吧,就连乡下农夫都不穿这个料子了,公子过得未免也太清苦了一些。”分明是在挖苦自己不受大人喜爱,大人就连最基本的赏赐也没有给,就连乡下的农夫也不如。这样明显的挖苦,砚安再听不明白就...

章节试读

砚安心脏不安地跳动着,不明白岑逾白此举何意,这时手腕间的力道消失了,砚安急忙地将那簪子取下来。
“表公子,这是您生父送给您的礼物,怎么可以赠送给奴侍?”
那簪子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砚安轻手轻脚地放进原本盛着它的匣子里。
岑逾白只是瞧着砚安的动作也没再做阻止,只是暗含嘲讽地瞧了他一眼,垂了垂眼睛,这抹嘲讽之意就看不见了。
就听他不好意思的开口“唉,公子这般我也不好说什么。”随后抬手替砚安扶了扶身上落下的雪花。
“只是表姐对公子也太不上心了些,这件大氅的料子是几年前时兴的吧,就连乡下农夫都不穿这个料子了,公子过得未免也太清苦了一些。”
分明是在挖苦自己不受大人喜爱,大人就连最基本的赏赐也没有给,就连乡下的农夫也不如。
这样明显的挖苦,砚安再听不明白就白活这十几年了。
砚安沉默了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要说大人对自己好吗?大人确实带着自己去买了很贵的料子,也允许自己不用自称奴侍。
可是......可是大人并没有说留下自己,也没有告诉自己未来的去处,只是给了些虚妄的甜头,他拥着这微弱的温暖,希望大人幻想着可以留下自己。
砚安的沉默在岑逾白看来就是被他戳中了心事,正在暗自伤神。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岑逾白将胸前的头发拨弄到身后,扶着仆侍的手施施然地站起身“公子要是没有合适的衣裳,可以去我的院子里挑几件,我就先不陪公子在这里坐着了,先走一步。”
砚安急忙起身施了一礼“多谢表公子的好意。”
岑逾白的身影走远,砚安才渐渐的放松下来,只感觉周身的空气更寒冷了一些。
手腕刺痛,抬手一看,皓白的腕子上,一道被掐出来的红印分外明显。
“公子!”阿介吃了一惊,那狰狞的红色印子,分明是有些瘀血了。
“无碍......”砚安摇了摇头,后背涔涔地冒着冷汗。他不明白这位表公子是什么意思,先是和自己假意亲近,随后就是提点一番自己难堪的身份。
砚安绞紧了袖口,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在警告自己什么吗,又或是对自己有些不满?可是自己也没有得罪过他啊......
本来砚安的体质就畏惧寒,又在花园子里呆了这么久,再进入温暖房间里,体内的寒气聚了又聚,化成一个喷嚏打了出去。
“公子奴为您打点热水回来暖暖手。”阿介安置好砚安就端了盆子出去。
一盏茶的时间,阿介抱着腾腾冒热气的水盆进来。
“今日用热水的地方多,等了好半天才打到热水。”阿介质放下水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砚安的神色,见他丝毫没有深究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唔......好暖…”砚安眯着眼睛,感受着温暖从手上不断传输给四肢百骸骨。
“公子,今日表公子拿出来的簪子实在是好看,明日的庙会,咱们确实没有合适的簪子带,要不要去表公子那里借个别的簪子?”阿介站在衣架旁,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挂在上面的大氅,状似无意道。
“表公子的簪子确实是贵重至极。但是去庙会求签,心诚则灵,也不用带过于琐碎的头饰。”
“可戴个好看的簪子也能让大人眼前一亮不是?表公子今天拿的那根翡翠宝石簪子甚是好看,估计庙会也会和大人一起去呢。”
砚安一愣,觉得阿介话里有话,收回泡在盒子里的手,在帕子上擦了擦水珠。
“阿介想说什么?”
阿介神色凝固了一下,走到砚安跟前“公子,奴知道公子心思单纯,如今奴是公子的仆侍,自然事事为公子着想。”
他犹豫了一下“今日那表公子明显是刻意为难,奴可是听说,那表公子是要嫁给大人做侍郎的,又与大人十分亲近所以才想打压公子......”
“表公子是要嫁给大人做侍郎的?”砚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是啊,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表公子是大人亲自派人接回宅子的,听说......听说过些日子大人回京城是要带着他的。”
砚安心头一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只抖着声音问“大人要回京城了?”
阿介的表情一滞,面孔上显现出了些许疑惑“公子不知道大人不日就要起程回京城了吗?听说是大人本来就没有留在谷城的打算,不知道什么原因滞留了许久,现下已经开始准备回京城的东西了。”
砚安一时之间消化不过来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头哽咽,一张嘴就会暴露此刻的纷乱的情绪。
砚安眼眶酸涩胀痛得厉害,眼前的景象忽然一片模糊,他扶了扶滚烫的眼睛,刚一触及泪水就顺势流了下来。
“公子?”阿介瞧着砚安神色不对,略微担忧地上前一步。
直到阿介拿了帕子,替他把眼泪擦掉,砚安才回过神来。
太狼狈了。
砚安不自觉地回忆起偶尔会听到的闲言碎语,无非是嘲弄自己痴心妄想,与自己不堪的来历。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没事,你下去吧。”
阿介退了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
大人要回京城了?竟然只有自己不知道吗......这几日的带着自己去买料子、去云兮楼、送字帖,只是给自己的补偿吗......
可是自己不需要这样的补偿,只要大人说需要自己离开,又或者要自己在这个宅子里再呆上几个两年,自己也是愿意的。
如今心里怀揣着的微乎其微的期待也落了空。
砚安忽然感觉手上的温度褪了个干净,耳朵边也嗡鸣不断。
砚安哭得发抖,只将所有的呜咽都咬碎了吞进肚子里,安静的掉着眼泪。
是了。他又想到那位表公子姣好的容貌、不凡的气度以及满头摇曳的珠翠,他砚安又有什么值得大人驻足呢?

二人走过回廊岑逾白的笑脸才陡然落下去,变成了一副阴沉的样子。
“相信?”他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面上露出自嘲的神色。
“她可和平日里那些愚蠢的世家小姐不同,分明是早就猜到了我的来意,看我表演把我当猴耍罢了,我演戏他就好整以暇地配合我。”
岑逾白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帕子,盯着前方的空气“怎么办,暂时看来,她没有追究我,可我也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
“公子也不用心急,如今公子住在世女殿下的宅子里,若要出事可就是她逃不开的责任,她定然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岑逾白侧身瞪了一眼那仆侍“这还用你提醒?”
“是奴多,多言了…”那仆侍急急忙忙地拱手告罪。
“哼。”岑逾白冷哼一声。
“收一收你的江湖气息,如今母亲不在,你唯一的主子可是我,小心行事,别暴露了你会武的事情。你可是我在这宅子里唯一信任的人了。”
“是,奴谨记。”
......
岑逾白离开之后,岑漪瞧着那一碟色香味俱全的小食犯膈应,抬手赏给了伺候在一旁的仆侍。
片刻后,叶曲拿了几张名册上来。
“大人,这是谷城内数一数二的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的名册,另外我还找了十分出名的酒楼,用岑家的名义都有相应的雅间。我已经找好了熟悉城内的马车夫,随时可以进内城。”
岑漪接过名册,颇为满意的看着。叶曲办事总是十分的妥当,这名册上不仅列举了各大铺子的名字,还详细的分类了每个铺子有什么,什么最好。
“去通知砚安,让他一会随我进内城。”
“是。”
叶曲领命就要退出去,岑漪忽然觉得不妥,若是叶曲去通知,还不知道砚安会怎么想,兴许会觉得自己打算把他卖了也不一定。
于是开口拦下了他的脚步“还是我亲自去吧。”说着就披了袍子向外走去。
岑漪忽然觉得砚安的院子离书房怎么这么远,她左左右右的穿过了好些个回廊才到那一方小小的院落。
院子里伺候的人很少,只有一个洒扫的仆侍,看见岑漪来,急急忙忙地行了一礼就要进去通报。
岑漪挥手不让他通报,仆侍也懂事地止住了脚步立在院子里。
岑漪挑了帘子进主屋,里面的人似乎还没注意到她的到来,正背对着岑漪而坐,对这一盆花草发呆。
站在砚安身后的阿介瞧见了岑漪,悄声提醒了一句“公子,大人来了。”
砚安一怔,急急忙忙的从椅子上离开,面露局促的整理了一下衣袍“大人。”
岑漪抬手一拂,没让他把这个礼行下去“今日听说云兮楼新出的醋鱼十分爽口,我刚刚叫人去定了雅间,今日晚膳陪我去怎么样。”
砚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面孔上露出隐隐的欣喜,但很快被担忧所取代。
“大人带着奴侍出门…不会给大人招惹麻烦吗......若是遇到大人相熟之人,恐,恐怕会有损大人声誉。”他偏着头,指尖扣着衣角。
有损声誉?岑漪的嘴角抽了抽,他倒是会为自己考虑。
岑漪带着身上凉寒的雪水,微微靠近砚安。
那凉气就顺着空气笼罩在砚安身上,砚安感觉把神智都凉得迟缓,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这略带推拒的一番话到底是什么用意。
砚安神情紧绷,自己是不想和大人一同出去吗,明明是想的,可偏偏口不对心的说着话。
岑漪察觉到他别扭的情绪,示意阿介退下,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人。
“阿安是不愿意和我去吗。”岑漪的话像是一句沉沉的叹息,尾音被拖的很长。
她上前两步,和砚安靠的更近,摩挲着他泛凉的脸颊。
她虽然经历的男子不多,但是也能理解砚安此刻的心情。
岑漪微微弯腰宽大的外袍伴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地向下垂着,几乎把砚安围了起来。
她语调变得有些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想阿安陪同我去吃一次云兮楼的酒菜,遇到相熟之人又怎么样,和阿安在一起何谈丢人有损声誉一说,又有谁能置喙。”
话语间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抚在砚安脸上的手也改为掐,岑漪捏着他的脸颊拉向自己。
砚安脸颊生疼,胆怯的目光被迫和岑漪对上,看到了她眼里没有掩饰的平淡,忽然打了个激灵,心里莫名生出惧意。
“大人......”砚安轻轻牵上岑漪的衣角“奴侍失言了…奴......”
“我不是说在我跟前不用遵从这些繁复的礼节吗?怎么还自称奴侍?”岑漪松开掐着他的脸颊的手,面色稍稍显示出不愉。
“啊......”砚安难堪地咬着唇,对于岑漪突然恶劣的态度显得手足无措,半天他才颤着嗓子开口“大人......我说错了话,请大人责罚......”
砚安瞧着神色淡淡的岑漪怕极了,捏着衣角面露哀求之色“大人不要生气,我知错了......”
也许岑漪从生下来就是恶劣的,砚安这样的神色让她有一种卑劣的情绪。
她抬手撩了一下砚安耳后的头发,砚安却以为她要赏赐他耳光,眯着眼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不敢躲,逼着自己向前凑了凑。
“我没有要打你的意思。”岑漪指尖感受到他耳后的细汗,缓声宽慰着。
瞧着砚安正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冲自己展开了一个谨慎的笑。
............
乌篷马车内的空间不大,砚安僵硬地坐在岑漪身边,二人之间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外袍的部分衣料缠缠叠叠地交织在一起。
马车里的气氛过于安静,砚安拿眼睛悄悄地瞧闭目养神的岑漪,想开口的想法一下子在嘴边哑了火,只好盯着马车内壁的花纹。
砚安捏着手指尖,刚刚他说错了话,惹了大人不高兴。
“阿安。”
声音突然响起,砚安浑身一震,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子“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岑漪却又沉默下来,只盯着砚安的脸瞧。
他不明所以,在这样直白的目光有些胆怯。
“大人......别,别恼我…”砚安的声音软软的,正纠结地垂着头,承认着他莫须有的错误。

次日,岑家大门外和昨日的热闹不同,府门上挂上了几个瘆人的白灯笼,肃然站了许多查办案子的官兵,随后谷城岑家家主自缢的事情就传遍了谷城。
又因为岑忠膝下无女,无人继承家业,在一位神秘人的推举之下竟然由岑忠的一名岑姓亲信接手谷城岑家家主之位。
一时间众人都愤愤不平,而这位叫做岑遇的新家主用雷霆手段震慑打压,短短两日就再无不满之声。
这谷城岑家的新家主自然是岑漪的亲信手下,把谷城的事务交予她可以放十万个心。
岑漪翻身下了马,接连几日奔波于岑府之事,不仅要帮助岑遇掌握家主之位,还要亲自处理贩卖良民一事,简直忙的脚不沾地,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现在岑漪只想趁着刚天黑,回宅子好好睡上一觉。
“嗯?”岑漪刚刚回到靠近院子,就看见一个人立在院门旁,最开始她以为是砚安,等走的近了才发现是那名叫阿介的仆侍。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人…砚公子染了风寒高热不退,请了些大夫,吃了药还是不管用。”阿介面色难看,他被吩咐伺候这位公子起居,如今竟然把这位公子伺候得生了个大病,若是真的出了事情,自己恐怕只有被发卖的份。
“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伺候的?”
开口即责备,阿介惊的眉头直跳,不敢辩解,自顾自地说了些认罪的话。
岑漪不爱听,快走几步甩开了他。想起砚安那不好的体质,不免感到头疼。
刚入了院门,岑漪一眼就瞧见了主屋开了一扇窗,一张俏生生地脸在那向外望,不是砚安还是谁。
屋里的砚安也瞧见进院子的岑漪,似乎吃了一惊然后是欣喜,身影一闪离开了窗边。
岑漪推开门,里面的人也恰巧出来,一下子撞进了怀里。
岑漪掐住砚安单薄的双肩一下子将他推离自己,担心身上的寒气再次冻到他。
“冲,冲撞了大人......”砚安满脸惊慌,似是没想到岑漪会比他先到门口,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
岑漪一把揽住他的腰没让他跪,另一只手就探上了他的额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在亵衣亵裤外竟然只披了单薄的外衫。
“你不是染了风寒高热?怎么还在窗前站着?”岑漪眉间紧紧的蹙起,太不妙了,这额头未免太烫了一些。
似乎被她责怪的语气吓到,砚安声音小小的“大人......奴侍,只是觉得头晕,在屋里坐不住…”
“去请大夫,去最好的医馆请。”她对着身后的叶曲吩咐。
“不用了大人,阿介请过几次大夫了,已经开了药方。”砚安有意阻止,事实上这几次请大夫管事给的赏金,足以买当初的自己几次了,想到这砚安的面色一白,垂着头不敢去看岑漪。
岑漪把砚安安置到床榻上,高热的原因使得他脸颊通红,就连呼出的气体也灼热不已。
“不行......大人。”砚安声音沙哑,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觉得离岑漪太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别开头“病气会过给大人的......”
他缩在锦被里,这捂嘴的动作略显孩子气。
岑漪愣了一下,随后失笑出声“把病气过给我你也能早些好。”
兴许砚安烧的有些糊涂,只露着那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岑漪,根本想不起回答。
说话之间请的大夫已经到了,诊脉后,重新开了一幅药剂,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注意事项,看诊结束才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瞧见屋内没有其他人,砚安从床头拿出一个陈旧的木盒,拖着高热的身子,把盒子打开送到岑漪面前。
“大人,奴侍近几年存了一些积蓄…”
岑漪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木盒里可怜巴巴的躺着三十两银子。
她诧异了一下,抬眼瞧了一眼砚安,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三,三十两,求大人今晚在奴侍这里歇息吧......”
砚安扣紧了木盒的边缘,因为紧张面色变得更加红润,他略带慌张的解释“大人睡在榻上,奴侍去睡外面的小榻就可以。”
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泄露了几分颤抖和乞求。
三十两,买她一夜?
岑漪有些哭笑不得,对于他所说的话感到了一丝丝的荒诞。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不是烧的糊涂了。”她探过身子又摸了摸砚安光滑的额头。
“奴,奴侍知道,奴侍只是想…想......”
说话间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大颗大颗的砸落。砚安捧起那可怜巴巴的银两,胆怯的放在岑漪手边。
抚在砚安额头上的手转而去擦掉落的眼泪,岑漪的声音幽幽的,心里的某一块忽然软了下来,带着提点的意味“这很冒失啊......阿安。”
岑漪见过的男子很多,不乏有心机深沉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自己看了都胆寒之辈,也有长在温室里不谙世事的花朵。
人心总是隔了肚皮,生在王府,处在权力斗争的漩涡内,难免会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测别人。
——你是否是看中了岑家的富贵,是否抱着搏一搏的心态。
——你这几次的表达,是否言从于心。
岑漪的目光不自觉地发凉,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看清楚任何一个人。
砚安被岑漪目光盯的发抖,一骨碌从床榻上跪了起来,俯下身小心翼翼的用唇角触碰着岑漪放在榻上的手面。
“大,大人…奴侍失言,求大人责罚。”
他眼眶泛红,唇角颤抖,不敢和岑漪对视,只能埋着脑袋,将自己姿态放得极低。
“......只是......奴侍想要跟在您身边......只有跟在您身边,奴侍才能安心。”
他只是想留个念想而已,那一次的一晚实在是太疼了,他几乎哭的背过气去。
而大人的面孔在这空白的一段时间变得模糊,他几乎想不起来大人是什么样的眉眼。但总是记得那双拖着他腰的双手,温暖的手。
岑漪收了目光,瞧着砚安肩背发抖的样子,心里像有猫挠一样,各种安慰的话在嘴里转了又转,最后只说出一句“你还染着病,莫要再哭了。”
他依旧都瑟缩的跪在那,岑漪叹了口气抬手去扶他,他才敢起身。

岑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谷城的料子和京城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些很一般的料子,价格也称不上贵重。她倒是觉得给他用这些料子裁衣裳有些说不过去。
“掌柜的,没有更好一点的料子了吗?”岑漪安抚地拍了拍砚安的脊背,转头冲着掌柜道。
“诶呦......”掌柜歉意的哈了哈腰“大人真是为难小的了,咱们家的料子,已经是谷城最好的了......”
岑漪沉吟一下,抬手指了几匹刚刚砚安看到露出喜爱之色的料子,又点了这几匹这里最好的料子。
“这些都要了,这些做春夏的成衣。”岑漪又点了点那匹还算是不错的浅蓝绣有飞鸟的料子“这匹做一件厚一点的大氅。”
“欸,大人放心,本店定然会做得让大人满意的。”掌柜听从吩咐,把岑漪指过的料子依次放进托盘内。
叶曲上前一步,将一个不小的荷包递到掌柜手里“这些是大人赏的,衣裳最好在七日之内做好。”
掌柜掂了掂荷包的重量,随即喜笑颜开地点头“本店肯定会尽快做好的,您放心…啊,公子,这边给你量尺寸。”
岑漪从铺子里出来,砚安则紧紧的跟在身后上了马车。
“大人…我们还去哪里?”
“去云兮楼吃酒菜。”
马车摇摇晃晃又行驶起来,速度远比进内城之前慢了不少。
“大人,砚安收了大人这么贵重的礼物,却没有什么可以送给大人的......”砚安抿着唇勾了一点腼腆的笑“我给大人绣个荷包吧。”
“好,正巧我腰间没有东西挂,感觉空落落的。”
有时候岑漪觉得,砚安的心思太好猜了一些。当一个处境艰难的人忽然接受了来自别人的好,难免觉得惴惴不安,总想做点什么以表回报。
可她岑漪其实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回报,况且自己把他忘在这里两年,缺少了应有的照拂,是自己对他有所亏欠。可他这两年来所经历的事情丝毫没算在自己的身上。
“大人没有收到过男子送的荷包吗。”
岑漪一怔,没想到以砚安的性格会询问试探之意如此明显的问题。
正小心翼翼观察岑漪脸色的砚安一下子改了口“对,对不起大人,我不该这么问。”
岑漪一阵安静,砚安内心焦灼,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流露出懊恼的神色,偷偷地看了一眼岑漪,却一下跌进岑漪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阿安这么在意我有没有收到过其他男子的荷包?”
“啊......因,因为大人待人很好,感觉会有很多男子喜欢......”砚安的声音越说越小。
岑漪伸手捏上他泛红的耳缘,轻轻地打着圈。
“待人很好?”
岑漪指尖用力,就听砚安小小的痛呼一声“阿安对我的了解太表面了,我可不是什么谦谦有礼的世家小姐。”
砚安觉得耳尖被捏的很疼,瑟缩着朝岑漪的方向凑想减轻疼痛。
“在京城那些小郎君见到我,可都是绕路走的,生怕和我扯上关系。”岑漪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有些冷,像是一道冷了许久的菜,让人难以下咽。
“大人明明很好......大人这样做是想赶我走吗?”砚安泪眼汪汪地捂着生疼的耳朵。
岑漪失笑不置可否地松开他“也就你往我跟前凑。”
岑漪的目光落在那枚自己赏给他的戒指上“我看你经常带着,很喜欢碧玉的饰品吗。”
砚安低头瞧了一眼戴在胸前的戒指上,下意识地摸了摸“这是大人第一次赏赐我东西,是十分喜欢的。”
还没等岑漪回话,马车外被咚咚地敲了两声。
“大人。”在马车外随行的叶曲开口“有人在跟着我们的马车。”
岑漪皱了皱眉头“多少人?”
“只是一个人,应该是来探大人的行踪的。”
砚安自然能听出来两人说话中谨慎的语气,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也跟着紧张。
手被温暖覆盖住,熟悉的手掌让他一下安心下来。
“照常去云兮楼。”
......
马车在一处喧闹至极的地方停下,还未曾进入酒楼就能闻到阵阵的饭菜香飘入鼻尖。
岑漪率先下了马车,伸出手去扶后面的砚安。
砚安表情羞赧,垂着脑袋乖巧的跟在岑漪身后,忽然想起大人口中那名“跟着马车”的人,在即将踏入云兮楼大门的时候,疑惑地向身后看去。
“不要到处乱看。”岑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重新扳了回来。
“是......大人。”
门口迎宾的小二恭敬地朝岑漪作了一礼“几位贵客可有预定包房?”
叶曲上前一步亮出令牌,小二一弯腰“几位贵客三楼请。天字一号房。”
云兮楼的一楼中央搭了一个两米高的戏台子,戏台子周围做了一圈鱼池做隔断,戏台外摆了数十个圆桌,供普通百姓用餐,远远望去人头攒动,交谈声站在三楼都清能清晰地听见。
“好多人啊......”砚安双手攀在栏杆上,不自觉地感叹。
“小心掉下去。”岑漪瞥了一眼好奇宝宝一样的砚安“跟进来。”
砚安急忙跟着岑漪的脚步进了雅间,入目是用黄花梨木雕刻而成的镂空屏风,屏风后放置了一张如意圆桌,在窗边燃放了淡淡的熏香,因为是半开窗的缘故,寒气把雅间内的香气和热气中和,整个雅间内都充斥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砚安一只脚踏入屏风之后,那兽皮做的地毯触感绵软,让他的脚下陷一寸。
叶曲上前几步将窗户关上,不一会室内的温度就恢复到正常水平,如同暖春一般。
几人落座,店小二陆陆续续地将云兮楼的招牌菜依次端了上来。
芙蓉肉、千里脯、蓬糕、雪霞羹......各种砚安从没吃过、摆盘精致的吃食糕点在圆桌上摆开,香气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酒菜,便把云兮楼受欢迎的菜都点了些。”岑漪将一块芙蓉肉夹入砚安面前的碟子里。
砚安从未来过如此富丽堂皇的酒楼,面前碟子都是镶了金边的。
“多谢大人。”砚安拿着银筷子踌躇了一下,这云兮楼的酒菜闻着实在太香了,自己晚膳平日里经常不吃也不会觉得饿,可现在只是闻了闻那香气,肚子就已经开始打鼓。
岑漪也不着急吃面前各色的菜品,只一手拄着头细细端详着砚安。
这些美食对砚安的吸引力过于大了一些,连岑漪这明晃晃的注视也没发现。

砚安猜不透岑漪让他看这血腥的一幕是什么意思,震慑他乖乖听话?还是告诉他,他的身份和被鞭打的人没什么区别。
“阿安。”岑漪灰扑扑的影子恰好撒在他的脸上。
砚安微微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对他的称呼。
“阿安为什么来找我?”岑漪开口再次询问,手指微微用力掐着砚安的下巴,将他拉近了几分。
指尖残留的甜点渣滓蹭到他的脸上,衬得他更白皙几分,仿佛被沾染了墨汁的宣纸。
此刻那宣纸仿佛被人拉扯,紧张得快要碎了。
砚安垂着眼,似乎不敢直视岑漪,手指不安的绞着衣角,像是做错了事情,紧张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如此拘谨做什么,我问的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了。”岑漪瞧他都要把嘴咬破,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砚安的脸颊。
就见他眯着眼缩着脖子,就差把害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大人要打发我走吗…”砚安抓着衣袖,声音轻的像是一阵烟。
岑漪收回手,这话他晨间的时候也问过,只是自己还没有想好是否要留下这个外室。
于情,他在谷城等了自己许久,理应不再冷落他,应该对他加以照顾。
于理,未娶夫郎就有了一个外室,那些世家大族不免颇有微词,况且一旦娶了正夫,一个没有任何父族势力的外室,自己又能护他几时呢。
岑漪的沉默有些重,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砚安晨间的时候就以已经体会过了。
他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像是求饶一样,语气里掺杂了微妙的哭腔。
“我知道了大人…我会听从大人的安排的。”
砚安捏衣角的手指更用力了一些,像是在自言自语,只能极力掩饰着近乎绝望的心情。
他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如同那个被鞭打的人,是生是死只是大人一句话所决定,如若惹了大人不悦,兴许自己会被打的更惨烈一些。
他卑贱至此,理应顺从大人所有的安排。
岑漪看着面前圆滚滚垂着的脑袋,那一头绸缎一样的秀发软趴趴的垂在颈间,隐隐约约遮住了一点痕迹。
她忽然想起他昨晚因为疼痛是挣扎了几下的。
莫名的掌心发痒,再次伸手托起他的脸却摸了一手湿漉漉的眼泪。
岑漪心头跳了跳,不禁皱眉询问“怎么哭了?”
砚安瞧见岑漪皱起来的眉头,下意识的绷紧神色,以为招致了厌恶,着急忙慌的去擦眼泪,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岑漪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他捏住,索性直接牵住那双瑟缩的手。
砚安没想到岑漪会回握住自己的手,微微的吃惊了一下“大人…”
片刻,岑漪感受到他的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反握住了自己的手。
岑漪觉得可爱,这外室就连牵手的动作都极其小心,像是怕惹自己不悦。
兴许留下这一个外室,也不是什么坏事。
......
刑行手法极狠,破布也挡不住,惨叫一声接着一声,让人听着心惊胆战,那人本就意志不坚定,没过一会儿便哭着求饶。
岑漪觉得无趣,这样幽暗血腥的环境也不适合砚安呆着,索性牵着他的手一路出了地下牢房,做了一次甩手掌柜,把后续的事情交给属下处理。
出了地下牢房,光线骤然亮了起来,砚安下意识地偏头闭目,又觉得眼下落了一小片阴影,才小心翼翼的微睁开眼睛。
“慢慢适应一下,这下头还是太黑了些。”岑漪抬手替他遮着刺进来的阳光,余光注意到他片刻的失神,循着那一抹目光看去的时候,砚安已经迅速的垂下了头。
像是错觉一般。
“多谢大人体恤。”砚安情不自禁的攥紧了袖口,只觉得耳缘发烫,心脏也雷鼓一般的跳。
兴许是今日的天气太好了一些,光把大人照的像是天上的仙人。砚安想。
近几日雪下的格外大,偏偏这雪一停气温就开始回暖,雪水稀稀拉拉的化了一院子。
砚安跟着岑漪,正专心致志地躲避着积水。
想到方才那个惨叫的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出来的地方,只觉得心有余悸,从未想到......
“是不是从未想到院子里还会有这么一处秘密之地?”
砚安感觉到耳边被呼了热气,这句话几乎衔接了他心里所想,心头狠狠的跳了一下,震惊之余回头,和岑漪的脸对了个罩面。
他只感觉大人正认真的打量着自己,那双眸子深邃的要命,压的他呼吸几近停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陡然觉得害怕,那样的地方如若换成自己,怕是能悄无声息的消失。
砚安的笑容就渐渐僵在脸上,终是挂不住牵强的微笑,被岑漪牵着的手也愈发的冰凉。
岑漪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的拍了拍那双发凉的手,牵着他绕过一处积水。
“大,大人…我断不会,不会将这秘密之地说出去的…我......”砚安说的磕巴,极力捋直自己的舌头却越说越是慌乱。
岑漪瞧他会错了意,便岔开话题不想他觉得不安。
“是我大意,竟然把你留在这里许久,想必这的日子不会有多好过。”
“不......”他急急忙忙的摇头否认“这里的人都待我很好的。”生怕岑漪觉得他在不满被遗忘的这两年。
砚安不敢把手抽出来,但又怕岑漪发现他的颤抖。
所有的事情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把他的性子磨的更加沉默,心窝憋了一大口的苦水,他就快将这苦水咽进肚子里的时候,大人从天而降,给了这些许虚妄的甜头。
砚安偷偷的拿眼瞧了一眼岑漪,在刺眼的日光下,那侧脸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这口苦水被大人的甜头勾起来,上也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就那么不上不下的横亘在那里。
他几次想冲大人诉一诉这两年的苦,可又明白自己身份低微,恐怕只能招致厌恶。
......
岑漪在宅子内暂时居住,虽然距离内城的路程远了一些,但也算是清净的好地方。
自从上次岑漪把砚安送回院子,因为事务繁忙,两人就鲜少碰面,这期间来访城南宅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砚安最开始还能在内外院中间的园子逛逛,期盼着能遇见岑漪,就算是问个安也是好的。
但屡次碰到生人,砚安干脆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免得惹来其他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