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模糊了我们的视线。
只听他淡淡道：「顾沁兰，上车。」
我不曾想他会特意前来。
他政务繁忙，即便在车上，也在批阅奏章。
「太医如何说？」
他抽空问了句。
「嗯。」我故作轻松，「还好，恢复得不错。」
萧云霆目光一瞥，随即问道：「你可是有心事？」
他看出来了。
脸上的笑意僵了片刻，我勉强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无事。」
说罢，低下眼帘，不欲让他瞧见我眼中泪光。
「顾沁兰，」萧云霆放下了奏章，「抬眼与我说。」
我沉默了片刻。
压抑已久的愤怒和委屈，顷刻迸发。
「萧大人，我以后……再也无法起舞了……」
我笑得很僵硬，「他们都道我收了楚家的银两，其实是苏璎珞暗中设局。」
「而我今日方知。」
「若是好聚好散，这场意外，或可避免。」
「我也能继续习舞——」
萧云霆注视着我强颜欢笑的面容，眼神渐渐变得冷峻。
「顾沁兰。被人算计，你心中欢喜？」
我的话堵在喉间，良久，低下头，泪珠滚落。
「对不起。」
「不该你说。」萧云霆默然片刻，「是他们的过错。」
雨滴落下，涟漪层层荡开。
久久不散。
我忽觉今日也并非那般糟糕。
至少还有人信我。
萧云霆将我送至府门，临行前道：「伤势之事放心，太医我来寻。」
「多谢大人。」
萧云霆神色淡然，「不必。」
马车离开了。
正欲入府，家仆递来旧同窗的书信，说要给我送些家乡特产。
我重新回到府门，不多时，就见她下了轿子快步而来。
「唉，你可知道，因前几日你与楚临风的事，同窗们都议论纷纷。」
7.
一见面，她就开始与我闲聊。
「什么？」
「他们打赌，不出半月，你定会与楚临风和好如初。」
「你在说笑吗？」
「有人瞧见他与苏璎珞争执，定是为你，你当真不打算与楚临风见上一面？」
其实应当见见的。
银两要还给他。
他加诸我身的污名，也要洗清。
见她目光里带着揶揄，我道：「我会寻个机会与他解释，
「正是，他的本事远胜于你。」
「可知这家客栈是谁的产业？」
楚临风突然攥住我的手腕，迫使我看向他，「萧云霆的。」
「我托他查个人，还不容易？」
「不出三日，萧俊就会被查得底细尽露。」
「顾沁兰，我若除去你的未婚夫，你可会伤心欲绝？」
我抬眼瞪着他。
「玩弄人心的是你，我离去有何不可？」
楚临风嘴角勾起，满是嘲弄，
「顾沁兰，你也配指责我玩弄人心？当初收我家的银钱时，怎不说？」
我愣住了，「什么银钱？」
「二十两白银，直接存入了你的钱庄。非得等我将证据甩你脸上？」
二十两白银？
我印象里，唯一得到的二十两银子，是我的毕业赏银。
我认真说道：「那二十两，是苏璎珞替我申报的赏银。」
楚临风面露厌恶，「顾沁兰，可知我为何厌烦你？」
他松开我，转身离去：「满口谎言，不知悔改。」
他走远了。
我独自伫立，茫然若失。
毕业前夕，苏璎珞寻我说道：「沁兰，学舍要申报优秀学子，我已为你上报了！」
同窗四年，我们二人的身份信息常常出现在同一张表册上。
互相替对方递交文书是寻常事。
半月后，苏璎珞告诉我：「赏银直接存入你的钱庄了。」
刚好，就是二十两。
后来我遭遇意外，甚至未及问询获赏名册在何处查看。
我给苏璎珞递了封书信。
「你当时替我申报的赏银，当真是学舍给的吗？」
苏璎珞回复甚快。
「沁兰，你在说什么？我何时替你申报过赏银？」
6.
「顾姑娘，恕我直言，依您如今的伤势，怕是难以再翩翩起舞了。」
这已不知是第几回，听到太医如此言语。
出了太医院，外头飘起了细雨。
闺中密友传来消息：
「她当面与你言说，并无书信为证，你当明白。」
「嗯，我知晓，无法告官。」
我撑着油伞伫立雨中，轻叹一声。
委屈憋在心头，还未燃起，便化作灰烬。
一辆华贵的马车穿过雨幕，缓缓停在我面前。
车帘掀起，露出了萧云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细密的雨
三年前，我遭闺蜜背叛，青梅也抛弃了我。
其二人在宴席上状告众人，说我品行不端，偷窃其府上银两。
三年来我处处遭人辱骂，名声全无。
三年后，同窗宴上，我向众人递出喜帖。
青梅楚临风将喜帖踩在脚下，冷笑道：“你这样的人，也有人娶？”
此刻正坐席间的新郎起身，轻笑道：“你这样的人，自然是配不上她。”
楚临风讶然回头，他没想到我的未婚夫竟是他的发小，名贯京城的萧云霆。
1.
“不料顾沁兰竟是头一个成婚的。”
“她向来温婉，只是曾遭抛弃，有人娶已是不错。”
我握着喜帖，充耳不闻那些窃窃私语。
“下月我要成亲了，望诸位能来。”
始终，那道寒凉的目光如刀剑般刺在我脸上。
纹丝不动。
我知他必来。
楚临风。
我的青梅竹马。
如今已是朝中新贵，势力不小。
我将烫金红帖递至他面前，强作镇定与他相望。
“楚临风，望你能来。”
楚临风默然无语，良久不发一言。
众人屏息凝神，默默注视我二人。
毕竟当年我俩分道扬镳，闹得沸沸扬扬。
他公然嘲我痴心妄想，致使我归途恍惚。
一脚踏空，自石阶滚落，伤及腿骨。
远赴他乡医治。
坐于一旁的苏璎珞笑着开口：
“沁兰，你的腿可好些了？”
我踌躇片刻，避重就轻：“阴雨天仍会作痛……”
实则，情况更为严重。
伤及关节。
她挽住楚临风的臂膀，面带微笑。
“容我替临风向你赔个不是。”
“替……他？”
我握着喜帖的手紧了紧。
“诸位未曾告知你吗？我与他已定下婚约。”苏璎珞掩嘴而笑，“我倒是有些福气。”
我举着喜帖，有些不知所措。
苏璎珞，可是我闺中密友啊。
当年就属她与我最为投契。
她怎能如此……
“那个……往事已矣，沁兰，将喜帖给人家吧。”
众人正在打圆场。
楚临风忽地伸手，拨开了面前的喜帖，笑出声来。
“谁给你的胆量，敢与他人结缡？”
此言一出。
四下突然寂静。
苏璎珞的神色也骤然
时，外头突然下起了大雨。
众人被迫滞留，在客栈开了房。
「可曾结束？」
萧云霆用传音玉符传来四个字，很是简洁。
「我宿在客栈。」
那边许久之后，才回道：
「把房号告诉我，困了便先歇息。」
发完消息，我缩进被褥里。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
楚临风和苏璎珞的房间，恰在我隔壁。
客栈的隔音极差。
苏璎珞的笑声穿墙而过。
格外刺耳。
她像是故意一般，叫嚣道，「临风，上回她过寿辰，我们就在隔壁——」
「住口，聒噪。」
楚临风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耐烦。
我一愣。
突然想起我与楚临风在一起的头一年。
他为我庆贺寿辰，亥时刚过，人就不见了。
苏璎珞也寻不着。
我猛地一阵反胃。
眼眶发酸。
其实，我说不上对楚临风还有多少情意。
只是我将青春都付予了他。
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谈。
隔壁嘲笑越发放肆。
3.
苏璎珞的话语中满是挑衅。
就在此时，我的房门忽然被推开。
高大的人影被门外的灯笼映得很长。
寒气扑面而来。
我眼眶湿润，怔怔地望着来人。
「萧大人，你怎么来了？」
萧云霆目光掠过我，「这客栈不太平，我不放心。」
不知是否错觉，他今晚脾气似乎有些不好。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冷意。
隔壁顿时安静下来。
萧云霆缓缓打量着我。
「可是难受？」
「啊？」
「我可以为你另寻一间。」
我连忙摆手，「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朝，早些歇息——」
话落，才意识到我住的是间大床榻。
而我掀开被子的举动，像是在邀他同榻而眠。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萧云霆目光扫过我露出的足踝，移开视线，唤来书童。
「另开一间——」
突然，隔壁苏璎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比先前更加放肆。
一股怒火陡然升起。
我突然伸手，拽住了萧云霆的衣袖，小声说：「无妨……就睡这吧。」
话一出口，萧云霆的眼神变得很微妙。
甚至带着几分侵略性。
我面颊顿
一变。
我大脑一片空白，问道：“我为何不能成婚？”
这些年来，我背负着旁人的嘲笑和羞辱。
还不够吗？
楚临风唇角微扬，温柔说道：“我抛弃的丫鬟，连嫁人都不许，你以为你能？”
“临风。”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主座传来。
在寂静之时，格外清晰。
萧云霆微微抬眼，淡然道：“罢了。”
两个字。
一锤定音。
无人敢有异议。
毕竟这位比楚临风更为出众。
这些年来只在朝堂和文坛上活跃。
楚临风与他交好，便不再多言。
而是夺过我手中的喜帖。
展开一看，眉开眼笑。
“云霆，我倒是颇想一见，不知是何方神圣。”
2.
请帖上的名字，唤作萧俊。
「哦？」萧云霆轻酌一口酒，嘴角微扬，「倒是有趣。」
萧云霆方坐片刻，便有小厮来报，说是公务紧急，需即刻离去。
他身居要职，能抽身赴此小聚，已属不易。
我寻个托词，悄然遁出。
待我赶至门口，车夫已为他备好了马车。
「萧大人！」
我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云霆闻声驻足，回首望来。
冷峻的面容在昏黄的灯笼映照下，更显得生人勿近。
「今晚……多谢大人。」
「不必言谢。」萧云霆缓缓开口，「我二人已有婚约，你大可不必藏掖。」
我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回到江城那天，我举目无亲。
街头偶遇萧云霆的马车。
「特地回来见楚临风？」
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
「他要成亲了。」
「以他的性子，你怕是难在江城立足。」
萧云霆轻描淡写地给出建议，「我正缺个未婚妻，应付家里的人，你可愿意？」
我不知怎的就应了。
其实，我也不懂他看中我什么。
也不敢仗着他的势力，胡作非为。
只想低调些。
「萧俊」是萧云霆的表字，也是入了族谱的名讳。
知道的人并不多。
「抱歉……今晚叨扰大人了。」
萧云霆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似有话要说。
最后改口道：「回府时告知我。」
我折返取物时，被旧识拉住叙旧。
直到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