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凌霄孟芊芊的女频言情小说《月黑风高热门小说陆凌霄孟芊芊》,由网络作家“孟芊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孟芊芊收回目光,带着一蹦一跳的檀儿,头也不回地走了。陆沅抬起冰凉修长的指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玩味儿地笑了。“出来吧。”他说道。胡同内一间破旧的庭院中,走出一个戴着斗笠的蒙面男子。男子手持长剑,满身杀气地来到陆沅面前,冷冷地说道:“陆沅,你也有今天!”“嗤。”陆沅嗤了一声。他坐在满是尘垢的地上,背靠着冷硬的墙壁,曲着一条腿,漫不经心的样子,直把蒙面男子看得咬牙切齿。“奸臣!拿命来!”他一剑直取陆沅面门,剑气之凌厉,山河可劈!然而就在他即将刺中的一霎,一支凌厉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响疾驰而来,生生射穿了他的胸膛!他看着自己的剑尖几乎抵住了陆沅的眉心,不甘地喃喃道:“就……差一寸了……”他吐出一口鲜血,直勾勾朝陆沅栽倒下来。又一支箭矢射来,...
孟芊芊收回目光,带着一蹦一跳的檀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沅抬起冰凉修长的指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玩味儿地笑了。
“出来吧。”
他说道。
胡同内一间破旧的庭院中,走出一个戴着斗笠的蒙面男子。
男子手持长剑,满身杀气地来到陆沅面前,冷冷地说道:“陆沅,你也有今天!”
“嗤。”陆沅嗤了一声。
他坐在满是尘垢的地上,背靠着冷硬的墙壁,曲着一条腿,漫不经心的样子,直把蒙面男子看得咬牙切齿。
“奸臣!拿命来!”
他一剑直取陆沅面门,剑气之凌厉,山河可劈!
然而就在他即将刺中的一霎,一支凌厉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响疾驰而来,生生射穿了他的胸膛!
他看着自己的剑尖几乎抵住了陆沅的眉心,不甘地喃喃道:“就……差一寸了……”
他吐出一口鲜血,直勾勾朝陆沅栽倒下来。
又一支箭矢射来,将他射飞在了一丈之外。
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使也带着手下赶到了。
他扫了眼中箭身亡的蒙面人,快步行至陆沅身侧,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大人恕罪!”
屋顶上的青衣少年施展轻功跳了下来,对陆沅道:“她干嘛不救你?”
锦衣卫指挥使纳闷地问少年道:“谁?”
“陆家的大少夫人。”少年将孟芊芊与檀儿现身的事说了。
他还想把孟芊芊的原话讲出来,陆沅淡道:“闭嘴。”
少年睨了陆沅一眼,去尸体上拔回自己的箭。
锦衣卫指挥使啧啧道:“陆家的这位大少夫人真是胆大包天呀,竟敢对大都督见死不救,不怕您没死成,转头就赐死她?要知道,您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也从来不讲道理的……哎,子川!你的箭拔完了没?我帮你!”
吓死了吓死了,大都督方才的眼神好可怕!
孟芊芊回到陆家后,先去看了陆母。
她除了给老太君买话本外,也给陆母买了一盒上等的人参。
“大少夫人,还是用您上次的方子熬汤吗?”
陆母的贴身丫鬟玉莲问。
孟芊芊点头。
玉莲拿着人参去了小厨房。
陆母叹道:“不要再买这些了,我又无事。”
孟芊芊道:“我找乡下的老农买的,不贵。”
陆母出身显贵,又怎会认不出那些人参每一支都价值百两?
孟芊芊对陆母道:“母亲,您别担心这些,仔细养好身体。”
从孟芊芊嫁进陆家,陆母的身子便一直不大爽利,尤其每回陆行舟在家留宿后,她的情况都会加重。
陆母是心郁过重,导致五脏不疏,气血不足。
孟芊芊为陆母调理了半年,但,医得了病,医不了心。
夜里,老夫人的院子派人传了话,明日去寺庙上香,卯时出发。
孟芊芊端起茶碗:“不是才去上了香,怎么又上?”
李嬷嬷道:“说是为了还愿,当年姑爷去打仗,老夫人去寺里上香,求菩萨保佑她孙儿平安凯旋,如今可不是凯旋了么?按理,确实该去还愿的。”
当年全家人都去了,是以,全家人都得去还愿,除了陆凌霄这个当事人。
李嬷嬷又道:“把半夏也带上吧,庙里人多,檀儿一人恐照应不周。”
孟芊芊点头:“好。”
翌日天没亮,孟芊芊便带着半夏与檀儿出了院子。
其他人已经到了,老夫人披着厚厚的斗篷,身边站着多日不见的陆玲珑。
陆玲珑挽住老夫人的胳膊,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嫂真是好大的面子,让全家人等你一个!”
“你眼瞎啊?我不是人?”
老太君站在不远处的月亮门下,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
她也刚到。
陆玲珑委屈地努了努嘴:“曾祖母。”
众人给老太君行礼。
老太君不拿正眼瞧一下,拉着孟芊芊的手上了马车。
陆行舟不在,反倒是林婉儿在。
老太君拉开车帘,指向林婉儿,质问老夫人道:“带她做什么?”
老夫人道:“婉儿怀了陆家的骨肉,让菩萨保佑她一举得男,为陆家延续香火。”
老太君看看林婉儿,又看看孟芊芊的肚子,苦大仇深地纠结了半晌,叹道:“算了,还是让她生吧!”
臭小子别欺负芊芊!
孟芊芊看着林婉儿上了二房的马车,陆母则上了老夫人的马车。
以老夫人对林婉儿腹中这一胎的重视程度,应该让林婉儿与她同乘才对,而二夫人母女惯会哄老夫人开心,老夫人以往都是和她俩一车,陆母是与老太君一车的。
孟芊芊很快得出了两个结论:不是老夫人想带上林婉儿的、老夫人有话单独与陆母说。
而且这一次的上香来得太着急了些,更像是临时起意。
既是全家还愿,陆行舟又去了哪里?
一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了山脚。
老夫人对陆母道:“我交代你的话,你可都记住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让她下半辈子在陆家有个倚仗,不然就凭她的出身与品性,哪一点配当陆家主母?”
“况且我昨儿听行舟说,孟老爷子年事已高,孟家的几个儿子坐不住了,正在闹分家,她那一房能分到多少,不得看我们陆家如何给她撑腰?”
陆母道:“然后呢?母亲想把孟家的家底一并掏空吗?”
老夫人怒气填胸:“你怎么说话的!她爹娘没了,两个哥哥又不成器,少不得霄哥儿这个妹婿替他们打理!”
陆母没有说话。
陆母一贯知道老夫人贪得无厌,但她还是低估了对方贪婪的程度,老夫人不仅想要芊芊的嫁妆,还想把芊芊吃绝户。
老夫人低声呵斥:“我警告你,这件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陆母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一抬头,见孟芊芊也刚从马车上下来,她神色一顿。
孟芊芊微微一笑:“母亲,我们去上香吧。”
寒山寺位于半山腰,需拾阶而上,马车停在了附近的茶庄。
山里的风冰冷刺骨,如同刀子一般,刮得脸生疼。
老太君走了一半,不想走了:“芊芊,我累了。”
檀儿道:“额背逆!”
老太君狐疑地看着这个小丫头:“你?”
檀儿将老太君背在背上,目光坚毅地望向前方:“坐、稳、咯!”
老太君呵呵道:“小丫头逞什么能……呃啊——”
“这是山顶啊——”
“在半山腰——你走过啦——”
夜里,孟芊芊将老太君哄睡后,动身回自己院子。
刚出来,碰到了陆凌霄。
陆凌霄是来找孟芊芊的。
他白日里错怪她,本就有点儿过意不去。
后来他问了刘管事,才知她这几年一直是很细心地照顾痴痴呆呆的曾祖母。
他心有愧疚,回来的路上买了个簪子,打算给她赔礼道歉。
可不待他张嘴,她先开了口:“曾祖母睡了,你明日再来看她,不过要晚些,曾祖母睡早觉的。”
陆凌霄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孟芊芊想了想,“桂花糕吃完了。”
陆凌霄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脑子里怎么全是吃的?
他是那种会和他抢糕点的人吗?
不对,今早……他把她的桂花糕拿走送人了。
陆凌霄有些讪讪,他握拳轻咳一声:“你喜欢吃桂花糕的话,我下次去周记给你买。”
孟芊芊道:“你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我……”
陆凌霄捏了捏手里的锦盒,正要拿出来送给她,绿萝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将军!”
她给陆凌霄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又转身也对孟芊芊也行了一礼,声音小心翼翼了许多,“少夫人。”
孟芊芊没理。
陆凌霄问绿萝道:“何事?”
绿萝看了眼孟芊芊的脸色,小声问道:“林姑娘问您,今晚可还去枫院用晚膳?”
“她还没吃?”
“一直在等将军。”
“胡闹!”陆凌霄皱眉,迈步就往枫院去了。
绿萝迈着小碎步跟上。
半夏气得直跺脚:“下作东西!抢人抢到老太君院子来了!姑爷一共找了小姐三回,就被枫院叫走了两回!姑爷是她家的呀?只许她一人霸着?想起那死丫头方才在小姐面前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就来气,活像是咱们多容不下她家林姑娘似的!”
孟芊芊神色平静地往回走。
李嬷嬷瞪了瞪半夏:“没见小姐已经够心烦了吗?你少说两句!”
半夏哼道:“我有说错吗?娶为妻,奔为妾,我家小姐连她的妾室茶都没喝,不就是肚子里有块肉吗?嚣张什么!小姐,回头你也给姑爷生一个!你生的才是嫡子!到时候,看她还能越过你去!”
李嬷嬷虽不喜欢半夏的口没遮拦,最后这个主意倒是说到了她的心里。
在夫家,儿子才是一个主母一辈子的倚靠。
“小姐,姑爷如今只是被外头的狐狸精迷了眼,等新鲜劲儿一过,自然会回小姐身边,届时小姐与姑爷圆个房,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后半辈子便也稳妥了。”
卯正,孟芊芊起了。
李嬷嬷打了热水进屋,将帐幔挂起。
见孟芊芊额头满是汗珠,寝衣也湿透,她忙问道:“小姐,昨夜又做噩梦了吗?”
半年前自家小姐被二房的陆小姐推下水,大病了一场,自那之后,小姐便落下了头疼与做噩梦的毛病。
“还是请个大夫吧。”
李嬷嬷劝道。
孟芊芊平静地说道:“用不着。”
老夫人在家时,孟芊芊每日都和陆母过去晨昏定省。
孟芊芊若是不去,老夫人不会直接骂她,却会训斥陆母管教无方。
孟芊芊到福寿院时,陆母已经在伺候婆婆梳头了。
大抵是陆凌霄死而复生,老夫人心里高兴,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裳,又让陆母梳个精神点儿的发髻。
“咝——弄疼我了!”
老夫人皱眉。
陆母忙说道:“儿媳再轻点。”
给老夫人梳完头,陆母又亲自伺候婆婆洗漱。
一切就绪,就差最后抹雪花膏时,二夫人笑吟吟地过来了。
“大嫂!我来我来!”
她风风火火地进屋,也不管陆母同不同意,抢了陆母手里的雪花膏,便将陆母挤到身后。
她一边给老夫人抹,一边望着铜镜里说:“哎哟,这真的是我娘吗?”
老夫人眉头一皱:“怎么了?”
二夫人夸张地说道:“年轻了十岁,我险些认不出了!果然啊,霄哥儿才是您的心头肉,他一回,您白头发也少了,褶子也没了!”
老夫人被她逗笑:“你这张嘴!”
陆母习以为常,没吭声,转身去布菜。
孟芊芊和她一起。
在陆家,任劳任怨的是大夫人,每每坐享其成的却是二夫人。
而明明陆二爷是庶出,大夫人才是老夫人的亲儿媳。
“玲珑呢?”
老夫人问。
二夫人继续给老夫人抹雪花膏:“她去找霄哥儿了,您是知道的,她最敬重她大哥了!霄哥儿是真有出息啊,在边关立了大功,听说是三品呢,这不得比他老子更厉害了!霄哥儿是您带大的,早知道,我也该把老二、老三送过来给您带的!我后悔了,悔死了!”
陆母布筷子的手有些紧。
老夫人道:“行了行了,少给我灌迷魂汤了,这回又想要什么?”
二夫人抱住老夫人胳膊,撒娇地说道:“娘,我看中了一副宝林记的头面,手里的银子不大够。”
老夫人不甚在意地说道:“这种小事,和你大嫂说一声就行了,差多少让库房支给你。”
陆母道:“宝林记很贵的。”
老夫人板起脸道:“怎么?陆家如今连一副头面也买不起了?”
“娘,府上一直用的是……”
“芊芊啊,你过来。”
老夫人打断儿媳的话,冲孟芊芊招了招手。
孟芊芊放下碗碟走过去。
二夫人识趣地把位子让给了孟芊芊。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一脸慈祥地说道:“霄哥儿回来了,最高兴的人是芊芊吧?也是,从今往后,芊芊就是将军夫人了,走哪儿,别人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陆夫人。”
说着,她叹了口气,“你祖父去得早,我是没这福气。可话又说回来,将军夫人不是这么好当的。我听说,昨日你因为一盘桂花糕,为难了枫院的林姑娘。”
“芊芊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个幽州来的小商女,能嫁进我们陆家,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的身份已经配不上了,为人处世别再上不得台面,别给自己的夫君丢脸,明白吗?”
“我不可能失手!”
弓箭手自屋顶一跃而下。
锦衣卫指挥使招呼手下过来处理尸体,带走那个还剩一口气的北凉探子。
弓箭手亲自检查了插进对方胸膛的箭:“怎么会……”
锦衣卫指挥使说道:“好好好,是你箭术精进了,连我都被你骗了,差点以为你真把人射死了。忘了和你说,大都督其实想要活口的。”
那人爆发出了致命一击,是有可能伤到大都督的,弓箭手就没想过让他活着。
“你出手了?你把我的箭弄偏了?”
锦衣卫指挥使道:“你箭那么快,我哪儿拦得住?承认失手不丢人,你才十六,那么好面儿做什么?”
“十七。”
少年弓箭手纠正。
“行行行,十七,十七!”
锦衣卫指挥使哄孩子似的敷衍了一番。
蓝衣少年手持大弓、背着箭筒来到陆沅面前,委屈地说道:“我没失手。”
陆沅笑了笑,抛给他一盒周记的桂花糕。
少年在路边坐下,打开盒子数了数,英俊的小眉头一皱:“少了一块。”
陆沅又抛给他一盒,这一盒里恰巧多了一块。
少年把多出来的一块匀到第一盒里,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锦衣卫指挥使来到马车前,对孟芊芊客气地说道:“陆夫人,你可有受伤?”
孟芊芊道:“没有。”
北凉探子受了伤,劫持她的时候把血迹沾到了她的身上。
锦衣卫指挥使点点头:“马车坏了,请陆夫人移步。”
孟芊芊在他的带领下,上了另一辆马车。
陆沅也在,依旧是那副慵懒不羁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不达眼底。
孟芊芊坐得远远的,恨不得快掉出去。
陆沅笑了笑:“就这么怕本督?”
孟芊芊平静地说道:“差点儿死在大都督手上,不敢不怕。”
陆沅冷冷一笑,没辩解什么,也没问她怎么被北凉人给劫持了。
一路无话。
马车驶入都督府。
陆沅干净昂贵的鞋履踩在车夫稳如磐石的脊背上,也不知是对谁吩咐道:“带她去汀兰苑。”
都督府的下人全都训练有素,心中闪过惊诧,面上半分不显。
孟芊芊虽是第二次来都督府,可上一回压根儿没进来,不知汀兰苑为何处,只是默默地跟着下人去了。
“姑娘,请进。”
丫鬟不知她身份,见她年龄小,便以姑娘相称。
孟芊芊进了厢房。
“奴婢去打水,姑娘稍后。”
丫鬟刚走没多久,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身影呲溜呲溜地爬了过来。
她穿着虎头鞋,戴着虎头帽,身上是栩栩如生的虎纹小棉袄。
她动作可利索了,那么高的门槛,她的小短腿用力一迈,自己把自己摔过来了。
孟芊芊扭头一瞧:“昭昭?”
“呜哇。”
小家伙立马委屈了,坐在地上小嘴儿一瘪,乌溜溜的大眼睛变得泪汪汪的。
说哭就要哭了!
孟芊芊上前去抱小家伙,可一想到自己浑身血淋淋的,又及时收回了手,改为摸摸她的小虎头。
小家伙指向外头,呜哇呜哇地控诉着,小表情超凶!
孟芊芊虽然听不懂,可莫名觉着小家伙在骂人,也不知骂谁,骂得还挺脏。
孟芊芊洗了脸,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给小家伙喂了一顿奶。
宝姝吃饱喝足,餍足得直翘小脚脚。
“呜哇。”
她躺在孟芊芊怀里,指了指外面。
“想出去玩?”
“呜哇。”
孟芊芊叹道:“你爹太凶残了,我可不敢乱走,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来到门口的陆沅:“……”
二人到底是去了花园。
陆沅最厌烦吵闹,府上的下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都督府多年如一日,宛若一潭死水。
然而这一下午,整个园子都是宝姝呵呵哈哈的笑声。
日暮时分,陆凌霄找上了门来。
陆沅去花厅见了他。
“大都督。”
陆凌霄拱手行了一礼,“听闻大都督亲自带锦衣卫抓住了北凉逆贼,还将下官的妻子带入了都督府审问。下官的妻子与此事无关,请大都督明鉴。”
陆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陆大将军动作可真快,这才过去一整日,便寻到都督府来了,本督差点儿以为,你忘了这回事儿呢。”
陆凌霄压下心中不快,正色道:“下官没料到,大都督会亲自审理此事,还以为是去了锦衣卫司。”
陆沅笑道:“你来得正好,与本督一块儿审审那个活口。”
陆凌霄只得应下:“是!”
二人来到都督府的地牢,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陆凌霄是上过战场的人,再惨绝人寰的场面他也见过,然而来了此处,仍令他有一种浑身不适之感。
惨叫声自一间密室中传出,不难猜出里头的人正遭受着难以想象的酷刑与折磨。
“陆将军?”
陆沅回头,含笑看向陆凌霄。
陆凌霄定了定神,迈步跟上,进了密室。
那名探子双手被缚,高高地悬吊在一根柱子上,浑身布满鞭痕与烙痕,皮肉灼烧的气味令陆凌霄狠狠皱起了眉头。
陆沅摆了摆手。
行刑的侍卫退到了一旁。
陆沅勾唇一笑,望向那名探子,问道:“谁放你们进关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虚弱而讥讽地说道:“目的……自然是要……杀你们大周的……皇帝……”
陆沅笑道:“原来如此,早知不拦着你们了。”
陆凌霄虎躯一震,无比震惊地看向陆沅。
陆沅指了指陆凌霄:“我身边这位陆将军,你认识吧?”
北凉细作讥笑着看向陆凌霄:“认识……怎么不认识……”
陆沅挑眉:“哦?”
北凉细作对陆沅道:“你不是问我……谁放我们进关的吗……陆大都督如此聪明……该不会……猜不到吧?”
陆沅笑了:“你是说,放你进玉门关的是陆将军?”
陆凌霄脸色一变:“你别信口开河!我从未见过你们!”
陆沅饶有兴致地说道:“陆将军别急呀,听他把话说完。”
陆凌霄握紧了拳头。
他就说他怎么如此好心,竟带着自己一同来审问细作,敢情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只因自己不接受他的拉拢,他便打算用此卑劣手段栽赃自己,毁去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军功吗?
北凉细作笑得猖狂:“我今日这么巧……就抓了他的夫人做人质……这原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陆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你的意思是,陆夫人也是你们同伙?”
北凉细作笑道:“正是!他们两个……都是我北凉潜伏在……大周的……”
扑哧——
利刃入体。
陆凌霄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柄贯穿了胸膛的绣春刀。
陆沅抽出北凉细作胸口的绣春刀,扔给一旁的锦衣卫,拿出一方干净的白帕子擦了擦手,风轻云淡道:
“有些话,倒也不必说完。”
她使性子?她和林婉儿争?她不乖乖在马车上等他?
他还真是忘性大,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从未与林婉儿争过,是他们两个既要、又要、还要。
陆凌霄蹙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亏得婉儿一路上都在担心你,催我赶紧去找你。”
孟芊芊冰冷的眸子,毫无温度地看着他。
在他说了这番话后,她犀利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斩进他的心间。
他忽然怔了一下。
“姑爷!你快别说了!”
半夏听不下去了。
她家小姐被淋成了这样,姑爷不怪罪那个狐狸精拐走了自己,反倒觉得是小姐做错了。
小姐错哪儿了?
姑爷太过分了!
半夏顾不上是在外面,脱下了自己褙子裹住浑身冰凉的孟芊芊。
车夫武哥儿拾起地上的包袱,撑开伞打在孟芊芊的头顶。
“给我吧。”半夏哽咽地把伞拿了过来,扶着孟芊芊进了府。
车夫咬咬牙,对陆凌霄说道:“大少爷,今日您便是打死奴才,奴才也有话要说!都督府设宴,您带别的女人坐大少夫人的马车,原就是您的不对!您还将大少夫人撇下,一走一个多时辰,大少夫人一直在马车里等,半句怨言也没有!后来,下起了大雨,伞也让您带走了……大少夫人淋着雨去布庄找您,您倒好,不知逛到何处去了,招呼也不打一声。”
“大少夫人也是担心您,才会冒雨去找您!”
最后一句是武哥儿自己的认为。
反正是要被撵出府的,也不差这几句了,车夫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这么大的雨,定是衣裳淋湿了,才去买了身新的,您……您真是冤枉大少夫人了!”
陆凌霄被车夫讲得哑口无言。
他望着消失在大雨中的孟芊芊,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孟芊芊与半夏回到了海棠院。
“李嬷嬷!”
半夏几乎是用肩膀撞开的房门。
李嬷嬷被吓了一跳,看见一身湿漉漉、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孟芊芊,忙疾走几步把人抱住。
“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呜呜……”
半夏心疼得泣不成声。
李嬷嬷的眼眶也迅速红了。
孟家在青州也算大户,哪怕是商贾,可她家小姐是家中长辈捧在手心长大的,几时遭过这种罪?
“姑爷呢?”
“姑爷和狐狸精在一块儿……姑爷太过分了……”
半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嬷嬷道:“别哭了,赶紧叫小厨房烧热水,熬姜汤,再拿几个汤婆子过来,还有炭!”
半夏哭着去了。
李嬷嬷扶孟芊芊在凳子上坐下,动手脱去孟芊芊的湿衣裳:“上回落水,大夫就说了小姐再不能受寒……”
孟芊芊的手一路上握着伞,冻得手都伸不直了。
李嬷嬷捋了半日,才将她僵硬的手指缓缓分开。
而当李嬷嬷脱下孟芊芊走得满是血水的鞋子时,再也控制不住,扭头哭了起来。
孟芊芊:“嬷嬷。”
李嬷嬷抹了泪,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向她:“诶,小姐!”
孟芊芊平静开口:“从明日起,停掉松竹轩与枫院的月例用度。”
李嬷嬷道:“枫院是林姑娘的院子,停了她的不打紧,可松竹轩是姑爷的,小姐要把姑爷的用度也一并停了吗?”
孟芊芊不假思索:“停掉。”
孟芊芊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爽衣裳,抱着汤婆子,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李嬷嬷从小厨房端着一碗姜汤过来时,孟芊芊已经睡着了。
半夏坐在床头守着她。
李嬷嬷把姜汤递给半夏,小声道:“你也喝一碗,别着凉了。”
小姐身边的心腹本就不多,她和半夏可千万不能再病倒。
半夏吸了吸鼻子,把姜汤接过来喝了。
李嬷嬷看着盘子里的点心,问道:“小姐什么也没吃吗?”
半夏摇头:“小姐说吃不下。”
二人并不知孟芊芊半路上的遭遇,她们也以为孟芊芊走丢是找陆凌霄去了。
“搁谁吃得下?”李嬷嬷叹气,对半夏道,“你也累了,去歇会儿,我守着就好。”
半夏不想走。
“快去。”
李嬷嬷把半夏撵走了。
又坐了一会儿,给孟芊芊换了个热乎的汤婆子,掖好被角。
孟芊芊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她又做噩梦了。
前一瞬她跌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泊,睁眼却发现置身在烈烈燃烧的大火中,巨大的火焰直冲云霄,屋外全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她被藏在水缸里,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席卷而来的火舌。
孟芊芊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发现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个人。
一袭紫衣,头束紫冠,肤色冷白如骨,狭长的凤眸噙着慵懒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
孟芊芊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但也仅仅是一瞬,便恢复了古井一般的平静。
“你怕本督?”
“大都督威慑天下,射像止啼,小女子焉能不怕?不知大都督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对于孟芊芊叫出他身份的事,陆沅并不意外,就好比他能查到自己是陆家人,孟芊芊也毫不意外。
若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不是将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大都督了。
至于说大半夜闯她卧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这位离经叛道的大都督而言,恐怕都算不上什么荒诞之举。
陆沅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拉着本督的袖子喊了一宿的爹,本督差点儿想去查一查,几时生过你这么大的女儿了。”
孟芊芊低头一看,赶忙松开了死死拽着的紫色衣袖。
陆沅宽袖一拂,从身后抓了个篮子放在她腿上。
篮子里躺着一个奶唧唧的小女婴,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在吃手指,可爱得不行。
孟芊芊讷讷地眨了眨眼。
陆沅道:“喂奶。”
孟芊芊道:“我没奶。”
陆沅给了她一个本督又不是傻子的眼神,从襁褓下翻出一个装了热羊乳的水囊。
孟芊芊的脑袋有些晕乎,喉头痛如火灼。
她对陆沅道:“我染了风寒,会传染。”
这么小的孩子,风寒很危险的。
陆沅浑不在意地说道:“反正她不吃也是饿死,饿死还是病死,总得选一个。”
谁让你杀了她奶娘?
孟芊芊问道:“她要是还不吃呢?”
陆沅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那就连你也杀了。”
孟芊芊识时务地说道:“递我一把勺子。”
陆沅冷笑:“你在使唤本督?”
孟芊芊想了想,说道:“请,大都督赐勺。”
孟芊芊一行人离开后,屋子里一片狼藉。
绿萝流着泪将林婉儿扶了起来,痛诉道:“她们怎么能这么对姑娘?姑娘好歹也是将军的人……何况姑娘还怀着身孕……她们就不怕将军醒了,把她们撵出府去吗?依我看,大少夫人是故意趁着将军昏迷,过来折磨姑娘的!她的心肠真是歹毒!”
林婉儿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地插进掌心。
一直以来,孟芊芊对枫院都是一股不管不问的态度,哪怕后来断了枫院的用度,但也不曾当面给林婉儿难堪。
在铺子里孟芊芊是掌掴了林婉儿,可那是在外头。
是以,就连绿萝都认为孟芊芊是绝不敢在府上对林婉儿放肆的。
孟芊芊今日之举,无疑是在告诉林婉儿,她不和林婉儿斗,不是不敢,而是不屑。
回到海棠院后,孟芊芊让半夏拿了三个钱袋子过来,赏了去松院与枫院的三个粗使婆子。
三人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高兴坏了。
半夏道:“只要你们踏踏实实地替大少夫人办事,亏不了你们!”
万婆子捧着钱袋子,笑容满面地说道:“半夏姑娘哪儿的话,就算没赏钱,咱也得尽心替大少夫人当差呀!”
胡婆子道:“就是就是!如今府上谁不羡慕来海棠院的下人?不瞒大少夫人说,我那口子还想过来给大少夫人效忠呢!”
刘婆子道:“是啊!大少夫人,您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
三人讲的全是实心话,大少夫人刚嫁到陆家时,只是个不足十二岁的孩子,府上真正主事的是老夫人。
下人们挤破脑袋往老夫人与二房那边去。
谁曾想,大少夫人的嫁妆银子花光后,老夫人把府上的用度全缩减了,下人的月钱也少了,赏钱更是一个铜板也捞不着了。
反观海棠院,月钱照发,赏钱照给,谁不夸一句大少夫人待下人宽厚?
孟芊芊看向三人,平静地说道:“我把规矩说在前面,你们替我办事,就只能听我的。”
三人连连称是!
孟芊芊又道:“万嬷嬷,以后你来内院。”
叫了嬷嬷,这就不是粗使婆子了呀!
万嬷嬷受宠若惊:“谢大少夫人!谢大少夫人!”
哎妈呀,给狐狸精那两大嘴巴子没白扇呐!
孟芊芊道:“我出去一趟,你们把院子看好了,任何人都不许动我屋里的东西。”
万嬷嬷拍着胸脯道:“大少夫人放心,就算老太君来了——”
孟芊芊:“曾祖母可以动。”
万嬷嬷讪讪道:“啊,是,是。”
孟芊芊带着半夏出了院子。
“让武哥儿过来。”
“是,小姐!”
上次的车夫不是武哥儿,孟芊芊不信任对方,是和半夏偷偷从书斋走去东街的。
“大少夫人!”
武哥儿赶了马车过来,把木凳放好。
孟芊芊微微颔首,与半夏上了马车。
“去东街。”
“是,大少夫人!”
到了胭脂铺时,孟芊芊让武哥儿停下马车,她则与半夏取出包袱里的幕篱与面纱戴上。
武哥儿认出了这是赵家抵债抵出去的那间铺子,也是大少夫人被北凉细作掳走的地方。
虽好奇大少夫人为何来此,不过做下人的,不该问的就别问。
孟芊芊与半夏遮掩得严实,铺子里的人没认出她俩。
孟芊芊在铺子里坐了一个时辰。
“走。”
“小姐,不收铺子吗?”她已经知道铺子的事了。
孟芊芊道:“先不收。”
半夏一头雾水:“那咱们来干嘛?”
孟芊芊回到马车上,对武哥儿道:“去四方馆。”
四方馆原是各大王公贵族用来招贤纳士之处,因混入不少各国细作,以幕僚身份潜入王侯府邸,被陆沅的锦衣卫查处后封了馆。
但附近的集市还在,有做小买卖的,也有干人牙子活计的。
孟芊芊进了一间牙行。
她虽把自己罩得严实,可牙婆阅人无数,一眼就瞧出这是个富贵金主,忙笑呵呵地请孟芊芊落座,并让人上了一壶好茶。
孟芊芊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牙行有会算账的吗?”
“有!贵人想要个什么样的?年纪大的,年轻点儿的,还是——”
孟芊芊在桌上放下一本账册:“找个能把这本账算明白的人,月钱随他开,我三日后来。”
这是大金主啊!
牙婆按耐住激动,清了清嗓子,道:“咱们牙行——”
半夏拿了个元宝放在桌上。
牙婆笑得见牙不见眼:“贵人放心!包我身上!我找十个八个来,您随便儿挑!”
孟芊芊又道:“有丫鬟吗?”
牙婆笑道:“活契还是死契?”
孟芊芊道:“都行。”
牙婆起身,挥舞着手中的帕子,冲后院嚷道:“姑娘们,出来见客了!”
“嗯?”孟芊芊歪头看向她。
牙婆讪讪一笑:“从、从前干青楼的。”
不愧是干青楼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水灵,也一个比一个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是干活儿的料。
孟芊芊站起身。
牙婆忙抓住她袖子:“贵人,您想要什么样儿的,三日后我给你寻来!”
孟芊芊抬手往后院一指:“不必了,我要她。”
牙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干笑道:“贵人……不是我不想挣您银子,那丫头……是个不服管的……来我这儿三日,打伤了七个护院、打跑了三个贵人!我正想把她卖……送走的!”
孟芊芊朝后院走去。
牙婆惊慌地跟上去:“贵人!你别靠近笼子!她咬人的!”
孟芊芊看着被关在笼子里衣衫褴褛、脏兮兮的小丫头,从荷包里拿了三块用帕子包着的酥糖递给她。
小丫头抢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
吃完,她抹了抹嘴,没看孟芊芊:“逆四哪过?”
牙婆惊呆了:“你会说话呀?”
这丫头来牙行一个月,一直不吭声,打人了不吭声,被打了也不吭声,她以为是个哑巴呢!
只是这口音……
孟芊芊道:“跟我走。”
小丫头问道:“管饭不?”
孟芊芊道:“管够。”
小丫头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眸:“好,额跟逆走,先索好咯,不好辞,额就不给你做下人咯。”
孟芊芊微笑:“好啊。”
牙婆慌忙阻拦:“别别别,贵人!这丫头狡猾得很!实话和您说了吧,她有一回逃跑,打伤了十好几个衙差,我赔钱赔死了!您买回去就是个祸害呀!”
小丫头一脸无辜:“她胡扯,额乖滴狠!”
半夏也觉得一个十二三岁小丫头不可能那么凶残,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小姐,万一她赖账怎么办?”
小丫头双手抓住笼子,无比真诚地看向孟芊芊:“姐姐,额不会赖藏滴!额从来不撒谎!”